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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部分

正面是一首《念奴嬌》,寫道:

帝家何處?廣陵城,念念夢中糾葛。獨秀瓊花傾國醉,更有長橋明月。畫舫旌旗,樓頭楊柳,日夜笙歌徹。誰知烽火,一時宮毀人滅!

依舊吳楚天低,煙波浩渺,芳草無情碧。映日黃花香馥郁,急管繁弦如血。舞息東風,歌殘牛鬥,難解因循結!一聲長嘆,古今幾個賢哲!

廣陵王逢源

又是王逢源,而且就是廣陵人!安石吃了一大驚。猛然又想起來,這個名字其實早就盛傳江都了。總是不斷有人提到有個叫王逢源的人,說他年輕瀟灑,才華橫溢,是本地不可多得的人才。只是自己一向眼高,不大相信類似的傳言,也不輕易與外人交接,不過一笑置之,再沒往心裡去,以至於失之交臂!好在還有機會。他既是本地人,又遠近聞名,總能打聽到的。

東牆上有兩首絕句,也寫得發人深省。

一首寫道:

爾來舉國說新政,可惜無人問旦公!且看姬周八百載,富強只在井田中。

建昌李覯

另一首寫道:

今古無煩倡革新,誰知新政先新民!詩書孔孟惠風雨,萬紫千紅總是春!

吳興孫侔

建昌也屬江西,李覯與自己算是大同鄉。幾年前在金陵,自己與他還有過一面之緣。他不過比自己大十多歲,卻早已著作等身,見他的時候,真是佩服得不得了。過後,他所有的著作,自己幾乎都找來看了。印象最深的,當然還是他的陰陽合生五行的《易》經說,以及以周禮致太平的復古言論。雖然早就提倡復古,《平土書序》還曾將井田制當作古代王政的根本,可說得這樣直白,直接以井田制作為新政的歸宿,卻是新思想,他書裡從來沒說過。而且,說得這樣言簡意賅,鏗鏘作響,讀來真有些叫人魂悸魄動!當然,他寫書的時候,慶曆新政還沒有開始呢!不過,仔細想想,詩中的意思,他書裡似乎也早露出些端倪了。是呵,思想嘛,哪有突然一下冒出來的!可關於新政,自己偶然也想過,卻總是不得要領,人家卻三言兩語就道出了關鍵!這就是功力。沒有深厚的學問功底,你就始終只能瞎子摸象,抓不住要領。這兩年自己也算努力了,還一直沾沾自喜,認為學問之道已經很有些火候了。可與李覯先生一比,這差距就出來了。真是學無止境,還得加倍努力呵!詩下面沒注日期,不知道什麼時候寫的,自己應該在城裡啊?或者,是出去了?錯過了一次當面請教的機會,真是太遺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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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遺事 第二十回(3)

看見正之的詩,安石立刻就想起他的清瘦古板,不由得笑了。是他的思想,詩的風格也像他的。正之是孫侔的號,他還有字叫少述。從名、字、號,你也可以約略想見這個人的古板方正。侔,該是像古人看齊;正之,自然是斧正的意思,不正者正之;以古為侔,以古為正,自然要述而不作,孔子就是個榜樣。少述,該是從年輕時就立下了述而不作的志向。他當然不只是要用古人來正己,還要用他們來糾正社會與時代。他絕不趨時務實,隨波逐流,一切都以古人之道為旨歸。得志,則效力國家,將時代與社會匯入古人的聖道;不得志,則抱窮守拙,胸懷古道而終,絕不作半點苟且,入時媚人。自己看中的,正是他徹心向古的這一份執著,學問思想及文辭詩賦倒在其次。社會人情是越來越功利了,當今天下,能有這一份執著的,幾乎絕無僅有了!吳興只是籍貫,其實,他住揚州的時候更多。自己來揚州幾年,認識的人雖然不少,但真正知己的,也就正之一人而已!前兩年他隨當官的兄長去了溫州,自己為他專門寫過一篇“序”,說只有他才不“時然而然”,才是真正所謂“己然而然”的君子,那是一點兒也不誇張的。自從那次送他南行,就再沒有見到他了,信倒是透過幾回。

可他什麼時候又回來了,沒聽說他到了揚州啊?他到揚州,怎麼會不來看我?奇怪!

安石將那題字,反覆又端詳了幾次,終於笑了:那字寫得雖然也算嫻熟,卻多少缺些風骨,不大像是正之的親筆。那麼,是別人代題的新詩?這也是常有的事。自己的詩詞被別人題在館舍驛站的,不在少數。就這首詩看來,正之的學識,似乎又有了不少長進,他比過去更關注實際了,這實在是件讓人高興的事。

氓兒出來了,一臉的沮喪:“老爺,不在了。”

“是走了呢,還是臨時出去了?”

“說是走了兩天了。”

“上哪兒了?”

“大概回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