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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高地》第四部分(9)

淚水順著王鐵山的臉龐無聲無息地流淌,王鐵山把電話掛好,仰天長嘆,老嚴啊老嚴啊,你給孩子灌輸什麼了?就算我王鐵山有不周到的地方,有對不起你的地方,可是你也不能挑撥我和孩子的關係啊!

王鐵山終於相信了,嚴澤光臨死之前,一定是留下了東西,而這個東西對他王鐵山來說,一定是極具殺傷力的。

從嚴澤光去世後第十天開始,連續幾天,王鐵山按時下班,在師首長家屬院等待嚴麗文。第十天沒等到,第十一、十二天都沒有等到。

並不是嚴麗文下班沒有回家,而是遠遠地看見王鐵山在那裡焦慮地徘徊,就遠遠地走了。走了不忍心,又把腳踏車藏在一邊,躲在大樹後面或者牆角偷看,一邊看一邊抹眼淚,哭著對牆角說,對不起了爹爹,我沒有辦法,我是迫不得已的。哭完了就走。

到了第十三天傍晚,嚴麗文又回到了師首長家屬院,沒有看見王鐵山在徘徊,心裡先是一喜,接著就是一酸,心想爹爹到底是死心了,不再等她了,推著車子往自己家裡走,沒防備後面輕輕地一聲喊,妞妞!

嚴麗文驚住,想回頭卻沒有回,推起車子剛要快速離開,只聽到身後一聲斷喝:嚴麗文,你給我站住!

王鐵山說,嚴麗文,你抬起頭來,你抬起頭來看著我,看著我這雙眼睛,這裡面有邪惡嗎?看著我這張臉,這張臉上有虛偽嗎?

嚴麗文抬起頭來,漠然地看著王鐵山。

王鐵山突然爆發了,喊道,孩子,看看這雙手吧,你知道這雙手對你來說意味著什麼嗎?在你只九個月的時候,你的爸爸媽媽各自都有事業,他們把你送回鄂豫皖老家,可是那時候鄂豫皖正在鬧災荒,你差一點兒就餓死了。就是這雙手,在你一歲半的時候,把你從老家抱了出來,抱到火車上。那時候我才是個營長,沒有臥鋪,我就把你放在座位上。火車走走停停,有時候人多,有時候人少,人多的時候,我怕人碰著你,就弓下我的腰,用我的後背擋住擁擠的人群。兩天兩夜,條件那樣艱苦,我也沒有讓你捱餓,沒有讓你受到一點委屈……

嚴麗文的淚水終於洶湧而下。

王鐵山說,嚴麗文,你摸著良心想一想,我王鐵山怎麼就對不起你了?

嚴麗文再也控制不住了,失聲痛哭,爹爹,我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啊爹爹……

嚴麗文向王鐵山奔了過來,撲進王鐵山的懷裡。

門後的王雅歌淚流滿面。

第二天早上出操的時候,王鐵山和郭靖海在師部生活區的林蔭道上散佈。王鐵山說,你有沒有聽到嚴澤光臨終前對我的評價?

。。

《高地》第四部分(10)

郭靖海含含糊糊地說,沒有明確地說過什麼,只說過王鐵山老謀深算,會辦事。

王鐵山說,你老郭說話,一向是一根腸子通屁股,直來直去,怎麼也給我彎彎繞了。

郭靖海左顧右盼,然後說,嗨,我這個人就是藏不住話,我乾脆跟你說吧,嚴師長有一次跟我說,王鐵山這個同志,戰爭年代膽大包天,和平時期心細如髮。在二十七師軍事幹部當中,除了我也就是他了,遇到棘手問題,需要死纏爛打,我沒精力,也沒興趣,全交給他,交給他就算交給清道夫了,他會披荊斬棘一路暢通,哪怕自己遍體鱗傷。

王鐵山心裡一熱,這老嚴,還算公正。王鐵山說,這是好話啊,你吞吞吐吐幹什麼?

郭靖海說,這只是一部分。嚴師長還說,王鐵山這個同志在和平時期膽子越來越小,作為越來越平庸,那就只能給我當配角了。據說群眾有句話,叫王鐵山上什麼山走什麼路,嚴澤光上什麼山開什麼路。我把話撂在這裡,你們可以看見的,我死之後,王鐵山要是當了師長,不出兩年,二十七師的工作基本上就是個維持會了。

王鐵山停住了步子,仰頭看著楊樹,突然笑了。老嚴啊老嚴,你也把我老王看得太低了。我沒有作為?我一直都是個副手我怎麼有作為?你不給我舞臺,我怎麼作為?可惜你已經完蛋了,你已經看不見了,我這回就要讓你看看我是怎麼作為的。

那天上午王鐵山什麼事情也沒有幹。他想他必須反擊了,他要以自己的思想和行動向那個已經故去的自以為是傢伙開戰。

到了下午,王鐵山讓沈東陽通知司令部、政治部、後勤部首長和有關科長,召開了一個“二十七師全面建設改革務虛會”,會上就教育訓練考核、幹部任用考核、戰備機制轉換等方面內容,部署有關科室進行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