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年未提醒道:“侯爺,這臉上有灰,有礙觀瞻,洗淨了再去行不?”
楊曄道:“不要!這樣才知道雞湯是我親自熬的,才顯得我誠心,這印子得留著。”他扭過臉給年未看:“你看夠不夠多?不夠了再給我抹幾條。”
年未和鍾離針感嘆他家侯爺這一番良苦用心,未免唏噓不止。
營帳中凌疏昏睡未醒,楊曄臨去前已經讓軍醫過來看過,說道身上的傷都是外傷,不過是勞累憂心過度導致了體虛,恰恰又受了大的刺激,氣血不暢,並無甚大礙,只需好好調養身體即可。
他提著一罐雞湯進來,看凌疏軟軟地臥在榻上,依舊沉睡著。此人醒著時候冰冷堅硬,但睡著了從來都是軟塌塌一坨,溫熱柔順。楊曄站住,定睛看著他,這一瞬間,他胸中升起了巨大的喜悅,鋪天蓋地洶湧而至。從今天起,天下是大哥楊熙的,而此人就名正言順的可以是自己的。只要他願意對自己低頭妥協,那麼二人就能跟著楊熙,攜手共享這紅塵富貴,共創這盛世繁華。
夢想太過美好,卻不知現實究竟怎樣。淮南侯一廂情願地湊了過去,伸手輕推凌疏的肩頭:“凌疏,你醒醒,起來喝雞湯。大夫說你體虛,得好好補養才成。以後我一天給你燉一隻雞,你放心,銀子我有的是。”
他話語拙劣,逗得年未呵地一聲笑,楊曄回頭狠狠地瞪他一眼,他便趕緊退出帳去。
楊曄接著輕喚凌疏,不聽他回應,便輕輕彈了彈他長長的睫毛,凌疏的睫毛顫動一下,終於緩緩地睜開,眼光迷惘無神,良久方定睛在楊曄臉上。
楊曄滿懷希冀地看著他,卻見他在神智清明的一剎那間驟然就驚慌失措起來,伸手摸索著去找自己的劍。曾經有前車之鑑的楊曄早讓侍衛把所有可以傷人的東西給清理了出去。凌疏摸索半天,什麼也沒有,無奈之下,抓起枕頭便砸了過去。
枕頭太輕,被楊曄輕易地撥到了一邊去,道:“別鬧了,鬧有什麼用?
凌疏身軀輕微地顫動了一下,似乎認清了現實,不動了,抬眼冷冷地看著他。楊曄猜不透他的心思,乾脆也就不猜,只管湊了過去坐在他身邊,傻乎乎地笑道:“原來……原來你從前跟他,沒什麼瓜葛啊,就是我傻,還總是以為你們有啥呢,總是對你冷嘲熱諷的。我這次……可是真賺大了,以後再不犯傻了。”
凌疏聽不懂他說的什麼,哆哆嗦嗦地想避開他,楊曄自不肯退讓,反倒靠近了些,見他神色驚恐,便開始低聲下氣好言相勸:“凌疏,你要想開些。大衍王朝易主,做皇帝還是楊姓皇帝,並非亡國。你擺出這副如喪考妣的模樣給誰看呢?誰會在乎你的忠心與否?就算他們在乎,你以後也是跟著我混,跟他們有什麼干係?誰若是敢說你一句不是,我就敢一刀剁了他,他死了也是白死!”
他停住話語,卻依舊不聽凌疏有回應,便自顧自地盛了一大碗雞湯過來,接著絮叨:“大夫說你體虛,是得好好補補。來來,把這雞湯喝了,你要是抬不起手,我來餵你,你只管張嘴就成了。”
待楊曄把一勺雞湯遞到他的唇邊,見凌疏依舊沒有任何反應,便用調羹碰了碰他的唇角。凌疏一驚,忽然反手甩出,楊曄躲避不及,就連湯帶碗都潑灑在了他身上。
那雞湯上厚厚的一層油,並未冒出熱氣,卻滾燙無比,楊曄被燙的跳起來,咬著牙嘶嘶地亂轉,抽空怒吼道:“你幹什麼?幹什麼?我讓你喝湯,你……你……你怎麼如此不知好歹!哎呦喂,燙死我了!”
凌疏終於開口了:“你滾開,你這人面獸心的禽獸!人都死了你還不給留個全屍!我寧死也不會與你為伍!”
楊曄本是興沖沖而來,如今卻被燙得火辣辣地疼,又聽得他辱罵自己,火氣一下子就衝上了頭頂。因著他朝思夜想,想了凌疏整整兩年了,這一下本以為終於到手,卻被當頭潑了一盆冷水。
他架不住這般失望和羞辱,當下斜眄著凌疏,忽然冷笑起來:“我禽獸?我不給他留全屍?我禽獸我也沒有把自己的主子一把掐死!不過是啃了你兩口,你就下手掐人,如今卻賴到我身上!我好心救你回來,你不但埋怨我,還在這裡推推拖拖裝模作樣,還給我臉色看,誰願意看你的臉色?你這聖潔高貴的模樣,打算給誰看一輩子?”
凌疏聽他提到楊燾之死,開始微微地發抖,卻強撐著道:“你不用看,你一劍砍了我也罷!我失手殺了陛下,是我的錯,我寧可你一劍砍死我!”
這一瞬間楊曄心中怒氣勃發,失望夾雜著忿怒,臉上卻漾起了笑容:“我砍你?我為什麼要砍?楊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