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對馬兒是猜疑,猜疑朝中到底有多少人心向馬兒,陛下不怕近臣做壞事,做得越壞,罵聲越盛,陛下御使起來也就更順手。孤臣嘛,陛下交予權柄也來得放心。可馬兒偏偏不想要罵名,他寧可丟了官位也不願被天下人戳著脊樑骨罵,所以陛下就害怕。把馬兒關到黃門寺,估計不出幾日朝中就有尚書告老、校尉請辭。到時候,陛下就放心了,馬兒不出來則已,一出來陛下一定會委以重任。大將軍難道看不出來,這一次只是陛下對馬兒的考驗嗎?”
何進點頭,明白了園子裡那位皇帝妹夫的想法,也明白了為何他不能這麼做。這個時候對何進來說,入禁宮給劉宏說馬越壞話的人越少越好,說他好話才是真的能殺人。
“那敢問侯爺,誰又能殺得了呢?”
“說到這個,老奴昨日做了個夢。”張讓看了何進一眼,“行走天下的商賈聽說侍中馬越被下獄秋後處死,剛好要去涼州進一匹寶馬,秋後問斬的訊息傳了出去,引發了涼州人更大的叛亂,攻至三輔,邊地的驕兵悍將們威脅陛下放了馬越,大將軍掛帥出征,擊敗叛賊威震天下。得勝之日,陛下將馬兒從黃門寺裡拖到城南套上了五匹涼州寶馬。”
何進磨砂著頜下的鬍鬚,臉上泛起了笑容。
“夢只是個夢,大將軍也別當真,真要那樣,只怕馬兒之後便是將軍了。”
“啊?”何進瞪大了眼睛,“這又是為何?”
“老奴說了,陛下對馬兒只是猜疑,僅僅是擔心馬兒將來不好御使罷了。但對大將軍,可是實打實的忌諱。將軍幕府天下歸心,一班書生意氣終日抨擊朝政,您的幕府裡儼然像個小朝廷,陛下能不多想?要照老奴說,您眼下的當務之急不是殺馬越,而是將兵權放出去些,不然陛下心裡難安啊。”
“多謝侯爺忠告!”
何進臉色大變,向張讓拱手拜謝,心不在焉地交談片刻急忙離去。
“唉。”人走茶涼,張讓也不願喝,喚來吹笙者奏了一首小曲兒,眯著眼睛在廳中搖頭晃腦地享受了一刻鐘的時間,估摸著何進應當走遠了,整理衣服起身,差人備車。
“義父,您要出去?”
剛出門,正對上晃悠入府的張奉,點頭笑道:“不錯,阿父去趙侯爺府上坐坐,讓他去陛下那兒罵三郎幾句,出出心頭的怨氣。”
這個時候,去陛下面前罵馬越,對馬越而言可是極好的事情,還能平了趙忠的怨氣,何樂而不為?
……
西園。
“蹇碩,你都給朕跟前跪了一天了,讓你走也不走,是不是有事兒跟朕講?”
蹇碩在西園裡已經跪了一天了,劉宏今日接見了數位老臣的會面,做什麼的都有。永樂少府樊陵跑來為馬越喊冤,看那模樣是受了太后的旨意,講話多半是違心的,給劉宏一頓臭罵攆了回去。後來曹破石也來了,雞同鴨講地叨叨半天,一直說馬越不錯,不過蹇碩也沒聽懂他說馬越到底哪裡不錯,倒是沒被劉宏罵,直接把他的越騎校尉免了。這是曹破石第二次從越騎校尉上被罷免了。
後來來了個孫璋,老閹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地給馬越一頓臭罵,罵的劉宏龍顏大悅,不住地拍手叫好。孫璋走了,袁隗又來,袁隗走了馬日磾來……蹇碩是覺得該來的就曹破石來了,不該來的倒來了不少,有人誇有人罵,反正就是脫褲子放屁,淨做些自己管不著的事情,陛下要關馬越當然有陛下的思慮,他們瞎操什麼心,真是。
可是陛下……幹嘛要關馬越呢?
“陛下,奴,奴就是想問問,為何您要關押馬侍中呢?”
“喲,蹇黃門也有疑問了,這可不像你。”劉宏眯著眼睛一笑,斜臥在萬金園的榻上,皇帝等了一天了,就等著蹇碩發問呢,不問光跪著讓他心癢癢,可真發問了,他又想逗逗這個榆木腦袋,不願告訴他了。“蹇黃門先給朕說說,你是來罵馬越的,還是要誇他?”
蹇碩點頭想了想,抬頭說道:“奴不是來誇他的,也不是來罵他的。”
“喲,蹇黃門不誇馬越的時候可是少見,朕可是知道,你不愛見血,每次卻都拿著馬越送回來的人頭給朕看。”
“他,他跟曹操關係好,奴以後都不會再拿著給陛下看了。”看著劉宏狹促的奚落,發覺自己的小心機被劉宏看得一清二楚,蹇碩有些不好意思,卻還是抬頭說道:“有人說馬侍中清廉奉公是大漢中流砥柱,也有人說馬侍中心狠手辣是沽名釣譽之徒,他們說的都是真的。馬侍中的房中從沒有過裝飾,但他殺光霸陵楊氏三百餘口無一存活,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