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兄弟們讓我這一回,朱老三的病能治好就治好,治不好死了把他埋了也算是盡到我們的責任了。我們不能眼看著他凍死、餓死啊!”
董榆生這樣一說,眾人也就不好再說什麼了。
晚上回到家裡,董榆生剛撂下飯碗鄉親們就陸續趕來了。
朱建明說:“榆生侄兒,不是七叔說你,你事事做得都讓七叔伸大拇指,唯有今天這事幹得不美氣。他朱三落到這下場,那是啥由自取來著?對,那叫自食其果,咱這時候不看他的笑話,就算咱的風格高度量大。還犯得著派人守著他,他是什麼人哪?他是我們的仇人啊!對不對,榆生侄兒?”
五奶說:“老革命這話對。我巴不得驢日的朱三早天斷氣見閻王呢!頭天我就買了掛伍仟響的鞭炮,他死了我就放鞭炮。哎,狗剩,別忘了到時你點火。”
董國勝說:“你放心五奶。到時候不但點火放鞭炮,我們還要敲鑼打鼓慶賀幾天哩!不行把戲班子也請來,唱它三天大戲。”
朱洪林說:“榆生哥,你不是老說做人要講原則嗎?這次你就沒按你的話去做。對待朱三這號子人。既不能給好心,也不能給好臉。好鞋不踏臭狗屎.他死他活咱裝看不見,咱又不缺他的短他的,有必要和他拉關係、套近乎嗎?”
“…………”
董榆生聽得出來,鄉親們對朱三往日的所作所為民憤很大,因而對他的作法也委婉地表示出不同意見。董榆生沉思了一會兒,他站起來走到窗跟前開啟排氣扇,屋裡抽菸的人多,房子裡看人都看不清楚了。董榆生說:
“大家講了很多,鄉親們的意思我也明白。中國有句老話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這句話有時候能用有時候不能用。朱老三在涼水泉子幹了不少壞事,有些怪他,有些不怪他。那個年代,那種形勢,誰都爭著往前趕還怕落後哩。朱老三犯了法,共產黨槍斃他,那是他罪有應得。但是他現在還沒有治罪,他得了病,而且還是精神病.自己管不了自己。這種時候得需要人照顧。他兒子不管說明他兒子缺乏孝道.村裡人再不管就是缺乏了人道。我們黨和國家也是講人道主義的。朱老三餓死凍死.暴屍荒野,狼吃了狗扯了,我們涼水泉子就光榮嗎?我這個村長臉上就好看嗎?我們現在幫他一點、助他一點,我們也缺不了什麼。村裡人看我們對朱三這樣的人都既往不究,以德報怨,反而會更信任我們.更願意和我們團結一道把涼水泉子的事辦好。剛才拜奶說的話我不同意,人死了不能放鞭炮,更不能像國勝那樣敲鑼打鼓……。”
眾人都散盡了之後,母親對董榆生說:“剛才你說的話,鄉親們聽著在理.娘也說不出什麼。可是娘總覺著這樣太便宜了朱老三,也太虧欠了你爹。”
董榆生說:“娘,前些天我有件事沒給您說,現在我就對您直說了吧!就是到我們家來的那個小孩,其實他正是朱老三的兒子。梅生招工的時候,為了一張表,朱老三強姦了梅生,才生下這個孩子。梅生後來找我,讓我擔下名聲,這樣才給孩子好說話,要不然以後孩子知道了,怎麼做人啊?娘,您是我最親的人,也是第一個聽我說這話的人。現在好了,娘,兒再無瞞您的一件事了。”
母親流淚了。她坐在榆生身旁,捏著兒子的手說:“兒啊,你和你爹一模一樣。”董榆生苦笑笑,認真地說;“兒子能不像爹嗎?我想我爹要是還活著,肯定對朱老三也會是這樣的。”
母親說:“我是怕天嬌。那天她不是起疑心、生氣走了嗎?你要設法和她解釋解釋,以免發生誤會。”
董榆生說:“娘,順其自然吧!兒從來不在人前說,我董榆生是怎樣怎樣一個人,我做了什麼什麼事。我要天嬌用自己的眼光看待我,她要是懷疑我做了什麼荒唐事,說明她還不瞭解我.這樣的感情不牢靠。人一生要被別人誤會多少次,能一個一個去解釋嗎?娘怎麼就不誤會兒呢?說明娘相信兒、瞭解兒,知道兒決不會幹出那種齷齪事。”
“兒啊,娘明白了。你快睡去吧!”母親會心的笑著說。
數日之後,朱老三壽終正寢。村裡沒有一個放煙花爆竹的,也沒有一個敲鑼打鼓的。儘管他們對故去的人懷著深深的仇恨,但是他們更相信他們村長的話:即便他的思想和靈魂中有許多骯髒的東西,最終他還是一個人嘛。
下卷 五十三、小人之心
朱老三過世後第二天,縣城開來一輛警車,鳴著警笛,徑直到朱老三家門口停下。隨後麵包車上下來幾位警察,有兩個還是穿白大褂的法醫。朱桐生先他們一步到涼水泉子,他穿著孝衣、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