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這麼好看……
趙春蓮被瞅得不好意思,不由低下頭,抿嘴一笑說:“成親這麼些日子了,都不拿正眼瞧人一回,還兩口子哩!”
董傳貴藉著酒勁,放大膽兒把春蓮的一雙手攬在懷裡,輕輕摩挲著,一時動了感情說:“春蓮,你真好。”
趙春蓮就勢把頭撲向董傳貴的懷裡,任由他撫摸。大家都不做聲,時間就像凝固了一般。過了一會兒,趙春蓮仰起頭,忽閃著美麗的大眼睛,像個女孩子似的,說:
“你要走了,還不知啥時候回來。你是當爹的,給娃娃起個名字吧。要不然事到臨頭,失急慌忙的,找誰去?”
“我又不識幾個字,能起出啥好名字。”董傳貴頓了頓,突然那個人的影子又出現在他的面前,因而脫口就說,“要不就叫於生吧。”
“好名字!這名字起得真好,還說是沒文化呢?”趙春蓮興奮地坐起來,轉身瞅著董傳貴,激動的說,“當初你從那棵大榆樹下救了我,沒有那棵榆樹也就沒有我們的今天。叫榆生最好,就叫董榆生!”
董傳貴弄“拙”成“巧”,看春蓮一副歡天喜地的樣子,不願拂了她的興致,就順水推舟說:“你覺得好,就這麼叫吧!”
說話之間,不覺窗戶發白,村子裡響起陣陣軍號聲。有道是“老兵怕哨,新兵怕號”。董傳貴剛掛了一個號,還沒正式註冊哩,哪裡懂得這其中許許多多的根根卯卯。號聲一響,還以為是召他歸隊哩!其實,這才是起床號,接下來依次是早操、開飯,離集合還有一陣子哩。
“等一等!”趙春蓮一把拽住丈夫的胳膊,順手從箱櫃上拿過一個布包包,放在傳貴的手上,叮嚀道,“這是我給你準備的一點炒麵,省著點吃,每次見到炒麵就能想起家、想起涼水泉子。一個筆記本,一支鋼筆還是我當學生的時候用過的,給你吧,有空給家寫封信。還有一塊銀元……”
“別的我留下,銀元我不要。部隊上管吃穿,又不缺錢花,我要銀元有啥用?”說著董傳貴就要動手開啟包包。
“別,別,這塊銀元不是錢。是我很小很小的時候我娘給我戴到脖子上做護身用的。你今後就裝到身上,我天天唸佛,讓佛爺保佑你……”
董傳貴忍不住噗哧一笑:“當兵打仗,誰還顧得了那些!”抬頭一看妻子期期艾艾的臉色,遂換了口氣說,“行,行,就依你,我戴,我戴。”
“還有……”
董傳貴一隻腳還沒有邁出門,忙又回過頭來問:“還有啥?”
趙春蓮靠近,雙手撫著董傳貴的肩,眼角掛著依依惜別的淚花,小鳥依人般含情脈脈地說:
“傳貴呀,你這一走,山高水遠,斗轉星移,不知何年何月我們夫妻才能得團圓?我好捨不得讓你走啊!”
董傳貴當初一門心思離家出走,怕的就是這個。人非草木,豈能無情?沒想到臨走時的這一刻,他終於沒有逃脫這一關。將心比心,他這一走,留下春蓮陪著老父親,那個走了,眼見是回不來了,這個走了也不知能不能回來?這個女人好命苦啊!董傳貴思思想想,頓時忍俊不住,一把抱住妻子,鼻子一酸,掉下幾滴英雄淚來。稍傾,終於下定了決心,一字一頓地說:
“春蓮,我一定回來!”
“嗯,我等著你。”趙春蓮睜開淚眼,深情的點點頭。
公元一九四九年七、八月份的某一天,在中國西北山區一個偏遠的小村莊裡,演繹了一場動人的送別場面。村頭村尾,大路兩旁,到處擠滿了人群。這支解放軍連隊僅在小小的涼水泉子駐軋了三天,就產生了深遠的令人無法想像的影響。
村裡成立了武委會,組織了民兵排,選舉了村幹部。下一步就該是分田分地鬧翻身,當家作主奔小康了。
董萬山、朱勳臣、侯四海等幾位上了年歲的老人,蹴在一棵老槐樹下,吧噠著旱菸鍋兒,談論開了剛剛接到的時事新聞:
“共產黨這個人利害呀!看把軍隊整治的,老百姓就愛跟他跑。國民黨抓兵,抓的是雞飛狗上牆,連個毛都抓不著,抓上的又跑回來。看看人家共產黨,小夥子爭著搶著要參軍,不夠條件的還不要哩!”
“共產黨不是一個人,是一個組織,毛主席才是他們的大領導哩!”
“看吧,要不了多久,天下就是共產黨的天下了,人家得民心哪!咱的苦日子也到頭了,等著啃白麵饅頭吃肉菜吧!”
“那是,那是,要不怎麼說翻身做主求解放哩!”
“…………”
剛入伍的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