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那最後的結果究竟是什麼,因此當她隨著侍衛退出貞觀殿的時候,心情依然很忐忑。
婉兒離開之後,女皇召來了張昌宗,現在她需要平靜,在平靜中來決定婉兒的未來,而能讓她平靜的,或許也只有眼前這美貌男人的琴聲了。
女皇靠在床榻上,張昌宗則坐在琴前,用心的為女皇奏著舒緩寧神的琴樂。
一曲已畢,張昌宗抬頭,見女皇已閉上了雙目,不確定她是否已經安睡,也就不敢再接著撫琴了。
張昌宗正準備起身退下,女皇卻說道:“你說,婉兒的事該如何處置?”
提到婉兒的名字,張昌宗似乎有所觸動,那個美麗卻又邪惡的女人,見張昌宗不答,女皇張開了雙眼,正對上了他驚慌失措的眼神,似乎察覺到了什麼。
一次次的政變,一場場的危機,已經讓女皇變得不確定了起來,她懷疑周圍一切的人和事,即使是帶給她無限歡愉的張昌宗,他的驚慌,是否就是在告訴自己,他喜歡婉兒,那個比她美麗,也比她年輕的女人。
第一百零八章 硃砂
張昌宗慌亂的跪了下去,答道:“皇上已下了聖旨,明日處斬,微臣不敢妄言。”
“如果朕非要你說呢?”
張昌宗道:“婉兒姑娘才華橫溢,聰慧過人,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只是她惹怒了皇上,自然不可輕饒了。”
張昌宗始終不肯正面回答,讓女皇的猜疑也越來越深了,重新閉上了雙眼,道:“去吧,朕要休息了。”
“是,微臣告退。”
聽著張昌宗的腳步消失在了大殿外,女皇才重新睜開了雙眼,起身,略微思索了一下,親自寫好了一份詔書,又叫來了如月,吩咐道:“明日一早將這份詔書送往大牢。”
如月不敢私自開啟詔書,卻也猜到了這就是婉兒的希望,躬身接了過來。
婉兒等了一晚上,卻沒有等來女皇的赦免詔書,卻等來了押送她前往刑場的侍衛,侍衛的神情很冷漠,大概他們的心裡對婉兒是不屑的,而這樣的結果也是他們,乃至整個皇宮中的人們等待了太久的審判,因為她出賣了先太子,又因為她現在和那個趨炎附勢的武三思不清不楚的感情。
只是他們失望了,還來不及踏出大牢,如月卻已經帶著女皇親自起草的詔書走了進來,眾人跪下接旨,如月一字一句的讀到:“上官婉兒以語相激,致薛懷義火燒明堂,其罪當誅,然朕念其隨侍多年,特免其死罪,改為黥面。”
“奴婢叩謝皇上恩典。”
婉兒討厭這樣的刑罰,面上卻不露任何聲色。
如刺般的針尖落在了婉兒的額頭上,鮮血也順著滴了下來,迷濛了婉兒的雙眼,再混合著婉兒屈辱的淚水一點一點的滑落,女皇終究還是赦免了她,可在婉兒心裡,黥面卻是比死亡更痛苦的,那是刻畫在臉上,永遠也抹不去的屈辱。
行刑完畢,婉兒被送回了自己的房間,硃砂嵌進傷口的疼痛讓她徹夜難眠,待疼痛稍稍緩解,她終於還是走到了銅鏡前,婉兒不喜歡逃避,即使知道自己再無了以前的容顏。
緩緩的抬頭,對上了鏡中的自己,額頭上的血跡已經乾涸,泛著微微的黑色,讓人有些觸目驚心的感覺,再加上硃砂有毒,額頭已經開始浮腫,讓婉兒的容顏看起來如孤獨行走的夜叉。
不錯,她就是一個復仇的夜叉。那一雙陳澈如水,帶著些痛苦的眼神已經變得凌厲了起來,似有烈火在燃燒著,燒的不僅是明堂,而是整個王朝的天空。
婉兒就這樣靜靜的看著鏡中的自己,連太平進來也沒有察覺。
“痛嗎?”太平的聲音有些顫抖。
“痛。”婉兒沒有回頭。
“婉兒,讓我看看你的臉。”
婉兒沉吟了片刻,到底還是轉過了身,初見時,太平的眼中有一抹訝異,但很快就恢復了平靜。
“公主害怕了?”
太平搖頭道:“不怕,只是想到了以前。”
婉兒悽楚的笑了,道:“或許在這個宮中也只有你不怕了。”
“婉兒,母后特許你可以待額頭的傷好了之後再去貞觀殿侍奉。”太平說道。
“替我謝謝皇上。”婉兒淡淡的答著。
“婉兒,你恨母后嗎?”
婉兒淡淡的說道:“不恨,皇上赦免了我的死刑,改為黥面,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太平無法揣測婉兒的這番話是否出自真心,也就無法再說什麼了,從袖中拿出了一瓶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