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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誓庭從刑鑑修去世那天起再沒去過公司,他整日守在家裡,生怕一個不留神刑懷栩就要“出事”。刑懷栩沒有“出事”,她只是吃的越來越少,本來就不胖的人飛快瘦成紙片,看上去比剛懷孕時還糟糕。本來給小九循序漸進斷奶的計劃被迫猝然實施,小九不能適應,整日哭鬧,哭得嗓子都啞了。月嫂想盡辦法給他喂輔食,但小九拒絕得很強硬,叫人頭疼。趙祈聽說了情況後,又帶來一位經驗豐富的保姆幫忙,三個女人把小九捧在手心裡照顧,勉強解了康誓庭的後顧之憂。小九的問題可以解決,公司的事也有人處理,生活裡的一切煩惱終會有撥雲見日的那天,可唯獨刑懷栩的心理需求,成了康誓庭無解的難題。用尤弼然的話來說,刑懷栩這個人的這顆心本來就是半敞半閉的,過去尚且沒多少人明白她的想法,如今她徹底關上心門,那個世界就徹底封閉了,沒人能進去,她也出不來。生病的刑懷栩不吵不鬧,永遠安安靜靜,醫生讓她服藥,她會乖乖配合,藥物起效果後她會睡著,可每回醒來仍是一身的汗。康誓庭問她是不是做噩夢,她沒有回答,只是伸手摸眼睛——那兒溼漉漉的。康老爺子重金請來最好的心理醫生,醫生事後和老爺子談了許久,送走醫生後,老爺子一宿沒睡,第二天揉揉眼往孫子那兒去。趙祈知道了來龍去脈後好一陣不肯和康老爺子說話,她又氣又痛,知道老爺子去見刑懷栩,後腳立刻跟上,總算在康家客廳把人攔住,“她都這樣了,你就別再刺激她了!”康老爺子說:“我必須和她談談,這一關她無論如何都得邁過去。”“你能和她說什麼啊?”趙祈脾氣上頭,衝康老爺子怒吼,“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嗎?你不就是你想看到的嗎?”康炎來拉她的手,想勸她冷靜,被她一把甩開,“你總嫌康炎沒能力,嫌我敗家,可我們夫妻倆就算不能光宗耀祖,也從沒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賺再多的錢有什麼用?把康家做到世界第一又有什麼用?你連自己的孩子都照顧不好,你算哪門子的長輩?刑家會家破人亡,你敢說你沒半點責任?栩栩會變成現在這樣,難道不是你的錯?”“不要再說了!”康炎用力拽趙祈,把她拽到身後。康老爺子反倒冷靜,“讓她說。”趙祈哭道:“現在這個家裡,有哪個人是快樂的?有哪個人是不痛苦的?我孫子做錯了什麼?我兒子做錯了什麼?我媳婦又做錯了什麼?我是沒能力保護好他們,難道我連指責的權利都沒有了嗎?”康老爺子問她:“你想指責我什麼?我做的那些事,並沒有對不起康家。”趙祈瞪大眼,難以置通道:“你到現在還認為自己是對的?你難道一點都不後悔?”“你別說了!你……”康炎戛然而止,尷尬地看向二樓。刑懷栩不知何時走出來,就站在二樓走廊,靜靜地朝他們看。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刑懷栩,康誓庭走向樓梯,要上去扶她,刑懷栩卻自己走了下來。她一路走向康老爺子,步伐不是很穩。康老爺子看著她,想上去攙她一把,半抬起的手又迅速垂下,堅硬地握在身側。刑懷栩有半個月沒開口說話了,她嚅動嘴唇,半晌才沙啞道:“……你……真的不後悔?”“刑家因我破產,刑真櫟因我跳樓,刑鑑修因我而死,都是我的錯。”康老爺子盯著她,一雙渾濁的老眼因為壓抑的情緒悄悄浮上氤氳的水汽,他深吸口氣,一字一頓,偏要把所有話說得一清二楚,“可我不後悔,栩栩,我沒有後悔。”= = =刑懷栩的狀態還是不好,抑鬱症厭食症自閉症在她身上得到完美統一,醫生愁容滿面,家人也苦不堪言,唯獨與她整日朝夕相對的康誓庭覺察出些許的轉機。最初的變化可能只是刑懷栩一個眼神的移動,慢慢到她偶爾被吸引注意力的一個轉身,康誓庭心懷希望,認為那扇門或許又被悄悄推開了一道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