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進來,抬手將離歌放在桌上。我心下猛然一驚,方才那人未曾喝完的冷茶此刻還留在桌上。
沈晤放下了離歌,卻好似沒有注意到那個茶杯,轉過身對我微微笑道:“今天劍玄反倒是被你將了一軍。”
我沒有說話,只是呆呆地盯著桌上的那杯冷茶。月光靜靜地映在杯中的茶麵上,微微有些朦朧。
為什麼?他明明是看到了,那茶杯就在他手邊不遠處,隨意就可瞥見,可他為何裝作什麼也沒看到?
我抬起頭,望著他那雙深邃的眼眸。他笑如春風,目光溫和,竟沒有絲毫異樣。見我沉默,他的眼中現出一抹探尋的神色:“怎麼了?”
“你不問我剛才那人是誰?”忍不住,我還是輕輕問了句。
沈晤微微一怔,隨即瞭然。他微微挑了挑眉,放輕了聲音,居然還帶著一絲笑意:“你是怕我吃醋?”
“我……”被他這麼一說,原本想說的話就這麼堪堪噎在口中,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沈晤嘴邊笑意更濃,眼底浮現出一絲狡猾的意味:“放心,我還沒那麼小肚雞腸。”
“不是……”我欲解釋,但一看到沈晤那帶著絲戲謔的眼神,臉卻不由得有些微微泛紅起來。
“阿妍,”沈晤收起玩味的表情,目光忽然變得深沉起來,他握住我的肩膀,有股溫暖透過他的手傳了過來。他低下頭盯著我的眼睛,輕聲說道,“我相信你,所以,你不需要解釋。”
我怔了怔,靜靜地凝著他。他的目光是從未有過的溫和明亮,一時間我有些恍然。
“沈晤,我說過,等知道了真相,我會第一個告訴你。”半晌,我移開了目光,望著窗外深深沉沉的夜色,淡淡地開口,“那晚的黑衣人,手中持的正是當年我爹的佩劍。”
聞言,沈晤的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孤鳴?那他……”
“當年,在雲嶺山道,師父在爹的身邊並沒有發現弟弟的屍體。”我緩緩說道,心中有股不真切的悲哀,“所以,我必須要找到他當面問個清楚,否則爹孃在天之靈也不會安心。如果,真的是他,那麼他就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我絕對不能讓他有事。”說到後來,聲音已有些哽咽,我感到有股溫熱的液體湧出眼眶,慢慢劃落臉龐。
他忽然將我緊緊抱住,溫暖的氣息瞬間將我包圍。片刻錯愕,然後,我聽到他在我耳邊輕輕說道,彷彿承諾一般:“不論發生什麼事,你都不是一個人。即使天塌了,地裂了,你死了,我死了,我都會在你身邊。”
他語氣平淡,話語卻像圖章一般深深地刻入心底,心中曾有過的彷徨和憂慮,也隨著這抹印記漸漸平復下來。那一刻,心中有股溼溼暖暖的暗流在湧動,竟是一絲隱隱的感動與欣慰。
“咚咚咚”手指叩擊門板的聲音兀地傳來,伴隨著一絲懶懶地調侃:“黑燈瞎火的不點燈,你們這是在私會麼?”
我和沈晤皆是一驚,猛地一下子分開,回過頭正看見池笑天倚著門,嘴邊還噙著絲不懷好意的微笑。
我頓時臉上生熱,慌亂地抹了抹頰邊的淚水,暗自慶幸著房中沒有點燈,否則此時的窘相可就要丟死人了。抬頭看了看沈晤,他略微有些慌亂,卻還能保持鎮定。藉著月光,我發現他的臉上微微現出抹不自然的紅暈,這還我第一次看見他臉紅的模樣。注意到我的目光,沈晤掩飾地遮口咳嗽了兩聲,目光閃爍不知落在何處。 。 想看書來
第十六章 雷厲風行(上)(2)
望著眼前一臉窘意的沈晤,竟忘了還在一邊的池笑天,我不由“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這下,倒是沈晤微微一怔,他有些訝異地望著我,眼中有一點欣喜在閃動:“阿妍,你比從前變了許多。”
我聞言一愣,我變了?
是啊,曾幾何時,我也能如此開懷地笑了,心不再被那些仇恨吞噬,不再被無盡的殺戮所束縛,漸漸地,變得輕鬆,變得舒緩,而這些,是我在過去的時間裡從未體會過的。難道是外面的世界改變了我,還是眼前的他們?
我對他微微一笑,淡淡說道:“人總是會變的。”
這時,池笑天又故意扣了扣門板,手上力道加重了幾分:“我說你們打算把我忽視到什麼時候?我已經等得很不耐煩了!”在說到“很不耐煩”的時候,他特意加重了語氣,聲音裡已有了一絲淺淺的怒意。
沈晤轉過頭,輕輕“啊”了一聲,一副很詫異的模樣:“二哥,你還在啊,怎麼也不吭一聲?”
池笑天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