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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你還可以得不少銀子呢!”

頂不喜歡莊士敦的,是內務府的人們。那時宮內開支仍然十分龐大,而優待條件規定的經費,年年拖欠。內務府為了籌辦經費,每年都要拿出古玩字畫金銀瓷器去變賣和抵押。我逐漸地從莊士敦口中,知道了裡面有鬼。有一次內務府要賣掉一座有一人高的金塔,我想起了莊士敦的話,內務府拿出去的金銀製品,如果當做藝術品來賣都是有很高價值的,可是每次都是按重量賣,吃了很大的虧。據莊士敦說,除非是傻子才這樣幹。我把內務府的人叫來,問這個金塔是怎麼賣法。果然他們說是按重量賣的,我立刻大發脾氣:

“這除非是傻子才幹的事!你們就沒有一個聰明人嗎?”

內務府的人認為這是莊士敦拆他們的臺,他們便想出一個辦法,把金塔抬到莊士敦的家裡,說是皇上請他代售。莊士敦立刻看穿了這個把戲,大怒道:“假如你們不拿走,我馬上奏明皇上!”結果是內務府的人乖乖地把金塔抬走了。他們拿莊士敦沒有辦法,因為他既是清室的保鏢,又得到了我的充分信任。

在毓慶宮的最後一年,莊士敦已是我的靈魂的重要部分。我們談論課外問題,越來越多地佔用著上課時間,談論的範圍也越來越廣泛。他給我講過英國王室的生活,各國的政體國情,大戰後的列強實力,世界各地風光,“日不落的大英帝國”土地上的風物,中國的內戰局勢,中國的“白話文運動”(他這樣稱呼五四新文化運動)和西方文明的關係,他還談到了復辟的可能性和不可靠的軍閥態度。……

有一次他說:“從每種報紙上都可以看得出來,中國人民思念大清,每個人都厭倦了共和。我想暫且不必關心那些軍人們的態度,皇帝陛下也不必費那麼多時間從報紙上去尋找他們的態度,也暫且不必說,他們擁護復辟和拯救共和的最後目的有什麼區別,總而言之,陳太傅的話是對的,皇帝陛下聖德日新是最要緊的。但是聖德日新,不能總是在紫禁城裡。在歐洲,特別是在英王陛下的土地上,在英王太子讀書的牛津大學裡,皇帝陛下可以得到許多必要的知識,展開寬闊的眼界……”

在我動了留學英國的念頭之前,他已給我開啟了不小的“眼界”。經過他的介紹,紫禁城裡出現過英國海軍司令、香港英國總督,每個人都對我彬彬有禮地表示了對我的尊敬,稱我為皇帝陛下。

我對歐化生活的醉心,我對莊士敦亦步亦趨的模仿,並非完全使這位外國師傅滿意。比如穿衣服,他就另有見解,或者說,他另有對我的興趣。在我結婚那天,我在招待外國賓客的酒會上露過了面。祝了酒,回到養心殿後,脫下我的龍袍,換上了便裝長袍,內穿西服褲,頭戴鴨舌帽。這時,莊士敦帶著他的朋友們來了。一位外國老太太眼尖,她首先看見了我站在廊子底下,就問莊士敦:

“那個少年是誰?”

莊士敦看見了我,打量了一下我這身裝束,立刻臉上漲得通紅,那個模樣簡直把我嚇一跳,而那些外國人臉上做出的那種失望的表情,又使我感到莫名其妙。外國人走了之後,莊士敦的氣還沒有消,簡直是氣急敗壞地對我說:

“這叫什麼樣子呵?皇帝陛下!中國皇帝戴了一頂獵帽!我的上帝!

我的前半生……六 結婚

六 結婚

當王公大臣們奉了太妃們之命,向我提出我已經到了“大婚”年齡的時候,如果說我對這件事還有點興趣的話,那因為結婚是個成人的標誌,經過這道手續,別人就不能把我像個孩子似地管束了。

對這類事情最操心的是老太太們。民國十年年初,即我剛過了十五週歲的時候,太妃們把我父親找去商議了幾次,接著,召集了十位王公,討論這件事。從議婚到成婚,經歷了將近兩年的時間。在這中間,由於莊和太妃和我母親的先後去世,師傅們因時局不寧諫勸從緩,特別是發生了情形頗為複雜的爭執,婚事曾有過幾起幾落,不能定案。

這時莊和太妃剛去世,榮惠太妃沒什麼主見,剩下的兩個太妃,對未來“皇后”人選,發生了爭執,都想找一個跟自己親近些的當皇后。這不單是由於老太太的偏愛,而是由於和將來的地位大有關係。敬懿太妃原是同治妃,她總忘不了慈禧在遺囑上把我定為承繼同治、兼桃光緒的這句話。隆裕太后在世時滿不睬這一套,不但沒有因為這句話而對同治的妃有什麼尊重的表示,反而把同治的妃打人了冷宮。隆裕死後,雖然太妃被我一律以皇額娘相稱,但袁世凱又來干涉“內政”,指定端康主持宮中一切事務,因此敬懿依然不能因“正宗”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