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中”,因為小說中駒子在經受這一切之後,仍然一心傾慕於島村。川端康成這樣安排,無疑是想要肯定駒子對純真愛情的坦蕩、執著的追求,然而從另一側面卻反映出男女主人公在川端的價值天平上各自佔有怎樣的重量。
島村第二次離開雪國時,跟駒子約好2月14日雪國“趕鳥節”的時候來看她。按照常理第一次已經失約,第二次總該信守諾言了。但是,島村又一次言而無信。駒子為了等待跟島村見面,特意從老家趕回來,卻仍然是空等一場。面對駒子的追問,島村的回答是:“像你這樣追問,我怎能說得清楚呢。”就這麼輕而易舉地逃避了自己的責任,反倒是駒子無言以對了。
《雪國》中寫道“駒子無可奈何地無言以對,默默地閉上了眼睛,心想:島村自然會把自己掛在心上的吧?於是她顯出一副通情達理的樣子說:‘一年一次也好,你來啊。我在這裡的時候,請一定一年來一次啊。’”
駒子的反映也許正符合日本男人的願望,正如小說中所寫的一樣,身為藝伎的駒子所應做到的便是對男人的無條件順從。在川端康成筆下,這種表現是“通情達理”的,這才是藝伎的表現。
燻子——《伊豆的舞女》
同為川端康成的名著,《伊豆的舞女》卻與《雪國》有著決定性的差異,塑造了一個不同的藝伎形象。
《伊豆的舞女》描寫了一個高中學生和流浪舞伎在旅途中的一段朦朧的清純的愛情,伊豆的青山秀水與少男少女間純淨的愛慕之情交織在一起,互相輝映,給了讀者一份清新,也淨化了讀者的心靈,把他們帶入一個空靈美好的唯美世界。小說中的舞伎燻子,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女孩。川端康成著重描寫了燻子純情天真的一面,沒有任何卑微的感覺。
《伊豆的舞女》中,“我”因為聽到舞女的“純真而坦率,很有餘韻”的讚美,聽到那“天真地傾吐情感的聲音”而豁然開朗、感激不盡。“我”的深鎖的心靈孤舍,被舞女一句甜甜地讚美開啟了,經年累月積聚的憂傷,也在舞女天真爛漫的笑聲中飄散殆盡,乖戾得如同冰山般的精神世界也隨著這點滴的溫暖溶化了,變得純淨如水。“我”感到“頭腦恍如變成了一池清水,一滴滴溢了出來,後來什麼都沒有留下,頓時覺得舒暢了”。
川端康成曾說過他喜愛能使自己“保持童心的女性”,而舞女正是這樣一個“孩子”。甚至當20歲的“我”在溫泉浴場看到舞女“潔白的裸體”時,不但沒有產生任何不良的慾望,反而被她的純潔所感染,發出感慨:“她還是個孩子吶。”
在《伊豆的舞女》中,作者不但做到心物融合,達到了“有我之境,以我觀物,故物皆著我之色彩”的境界,他還借鑑西方現代派,為小說抹上了更為濃重的主觀感情色彩,著重了對人物的心理刻畫和意境的創造。比如,在茶館,舞女把自己的坐墊翻個身讓“我”坐,“我”卻有些驚慌,“謝謝”到嘴邊卻沒說出來。僅一個翻坐墊讓座的動作就刻畫出了受人歧視,凌辱的舞女形象,而“我”的驚慌失措也暗示了孤單的我在得到舞女平等對待時的受寵若驚。再比如在浴場,純潔舞女的招手,使我滿心舒暢地笑個不停,頭腦澄清得像刷洗過似的,微笑長時間掛在嘴邊。這使我們讀者能清晰看到“舞女”和“我”之間所以能建立真摯的友情並流露出淡淡地愛,並非由於世俗功利,而是源於舞女的天真無邪和“我”的樸質無華,平淡自然的美學“追求”。全篇小說中此類看似輕描淡寫,卻為點睛之筆的地方有多處,創造出一種隨“我”與“舞女”,特別是“我”的情感發展的純潔美好意境。
燻子不識字,喜歡聽別人給她念小說,“我懷著期待的心情,把說書本子拿起來。舞女果然輕快地靠近我。我一開始朗讀,她就立刻把臉湊過來,幾乎碰到我的肩膀,表情十分認真,眼睛裡閃出了光彩,全神貫注地凝望著我的額頭,一眨也不眨。好像這是她請人讀書時的習慣動作。剛才她同鳥商也幾乎是臉碰臉的。我一直在觀察她。她那雙嬌媚地閃動著的、亮晶晶的又大又黑的眼珠,是她全身最美的地方。雙眼皮的線條,也優美得無以復加。她笑起來像一朵鮮花。用笑起來像一朵鮮花這句話來形容她,是恰如其分的。”
在文中,天真純情的燻子彷彿已經令人忘記了她是一個藝伎,作者把藝伎的細緻、周到、柔順和小家碧玉的淳樸天真結合起來,塑造了一個理想的少女形象。在川端康成的時代,藝伎的社會地位已經大不如前,明治時代藝伎風光一時的盛景已成為歷史,川端所描寫的燻子是藝伎中的無名之輩,或許描寫社會下層人群的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