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寶德被她這幅嚴肅凝重的表情搞得心頭十分不安。
她說:“不是我,是你。”
洪寶德一頭霧水:“我怎麼了?”
一刻鐘後,太醫院的江太醫給左相大人號了脈,仔細號了兩次脈,然後想了想表述,心想,左相大人與忠平伯不是好事將近嘛,江太醫就說:“恭喜相爺,是喜脈。”
洪寶德瞬間面如死灰。
江太醫懵了,氣氛好像不對,看看國師大人,臉色也不大好,難道這孩子……
洪寶德突然笑了,往榻上一躺,大笑一聲:“景姒,人生如戲,處處都是鬧劇呢。”
她仰著頭,眼眶是紅的,盯著屋頂的橫樑,笑著笑著,好像要哭了。
蕭景姒問她:“是不是魏崢的?”
她遲疑了許久,搖頭了。
蕭景姒眉頭緊緊一蹙,沉吟思忖了許久許久,才艱澀地開口:“孩子,要還是不要?”
洪寶德張口,蕭景姒截了話頭:“想好了再告訴我。”
她沒有想,一分一秒都沒有想,絲毫不猶豫地點了頭:“要。”手落在腹部,緊緊抓著衣襬,指尖微微泛白、發顫。
這個孩子,她捨不得了,沒有深思熟慮,她就這樣認了。
蕭景姒轉頭,對江太醫道:“勞煩江太醫開一貼保胎藥,這件事還請江太醫守口。”
左相大人與靖西忠平伯定了親,這孩子卻不是忠平伯的,這件事,當然不能嘴碎,除非不要烏紗帽了。
江太醫拱手:“國師大人放心,下官明白。”
蕭景姒讓紫湘送江太醫出府,待屋中沒了他人,她才坐到洪寶德身側:“你與魏崢已經定了親,你留下腹中孩子,預備以後怎麼辦?”
洪寶德一隻手搭在了眼睛上,嘴角扯了扯,笑:“我還有以後嗎?”聲音有些隱忍的哽塞,她拿開遮在眼睛上的手,一雙眼通紅通紅的,全是絕望與無措,她苦笑著嘆息,“景姒,我選了這個孩子,便要不起以後了。”
“那你為何要留他?”蕭景姒話音頓了頓,“只要你點頭,我可以將保胎藥換成落胎藥。”
洪寶德坐起來,失口喊道:“不可以!”
明知道要了這個孩子,她勢必要歷經一番崎嶇與波折,卻還是這樣不管不顧,沒有仔細思考過,卻也沒有片刻遲疑過。
蕭景姒口吻篤定:“孩子是秦臻的吧。”
洪寶德沉默不語。
蕭景姒伸手,擦了擦她的眼角,溫熱的液體落在了她手背上:“除了他,這世上不會再有誰能讓你這樣義無反顧。”
寶德這樣寧為玉碎的性子,除了秦臻,她怎會委曲求全。
“你大婚之日,溫伯侯送的那蠱合歡酒,被秦臻飲下了,他什麼都不知道。”洪寶德抬起頭,懇求她,“景姒,不要告訴他,我不想他為難,也不願壞了我與他多年至親的情誼。”
洪寶德很冷靜,冷靜地在一步一步後退,一步一步將自己逼入絕境,只是為了給秦臻留一方淨土。
她便沒想過自己嗎?
只要她自私一點點,想想自己,這個孩子便留不得,或者,不用瞞。
蕭景姒不知該如何勸,同她一起眼紅,一起嘆息:“紙如何包得住火,你能瞞他到何時?”
洪寶德苦笑,一雙總是流光溢彩的眸子,黯然無神:“能瞞一天便算一天。”
“那你怎麼辦?”
她分明已經妥協了,已經打碎了希望,便那樣同魏崢走一世,無波無瀾平平庸庸地,人活一世,有了無可奈何,便總要屈服。
只是,屈服之後呢?
人這一世,卻還沒有走到盡頭。
洪寶德摸了摸肚子,覺得神奇,分明平平坦坦什麼都沒有,卻為何突然覺得沉甸甸的,她抬頭看蕭景姒,答不出她的問題,她反問她:“景姒,我怎麼辦?”
蕭景姒沉默,滿屋安靜,只餘嘆息聲。
江太醫開了保胎藥,洪寶德拿了藥,沒有回相府,而是去了魏崢的府邸。
正是午時,魏崢在用膳,很簡單的膳食,大概因著魏崢在軍中待久了,他對吃穿從來都很隨意。
見她來了,魏崢笑了笑:“用過膳了嗎?要不要一起?”
洪寶德走過去,將手裡的保胎藥放在桌子上,她很冷靜,說:“魏崢,我懷孕了。”
“咣!”
他手裡的瓷碗摔在了地上,四分五裂,碎了一地。
洪寶德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