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懷疑楓割寺裡會出現“獠牙魔”這種只有鬼怪神話裡才有的怪物。
“哎呀——”身後的兵見失口叫起來,身子一晃,咚的一聲撞在長廊側面的石柱子上。
我回頭看了他一眼,夜色裡,他正痛苦地用力捂住胸口,拚命揉搓著。
蕭可冷急促地問:“怎麼了風先生?有什麼不對嗎?”深深的關切之情溢於言表,讓我著實感到心裡暖融融一片。
不知道兵見在搞什麼鬼,以他自身的武功,撞這麼一下,根本沒什麼關係的。我沒理他,繼續大步向前,這裡的事不是三句話兩句話就能解釋清楚的,我只能簡短地告訴蕭可冷:“我不會留宿寺裡,不管多晚都回別墅去。只是,‘亡靈之塔’下面湧出了很多地下水,並且有名老僧被突如其來的天火焚燒,還有龜鑑川、布門履兩位大師也現身了……”
蕭可冷“哦哦“地答應著,這麼多事一股腦兒說出來,她肯定也有些頭暈腦脹。
“風先生,等我一下,你有沒有聽到召喚聲?你聽……有召喚聲……”
兵見又叫起來,連蹦帶跳地追上我,拖住了我的胳膊,驚恐地向寶塔的尖頂指著。他現在的所作所為,跟起初那個鎮定冷靜、大方得體的接待僧人已經完全不同,我真懷疑是接二連三的受傷,把他的腦神經給磕碰壞了。
“什麼召喚聲?”我想掙脫他,但他的手死死揪住了我的衣袖。
“來自‘亡靈之塔’的召喚——是地下的神在召喚……我不想死、不想死,我還不想死啊……”他的手漫無目的地向前指著,因為那塔頂上空空蕩蕩,什麼都沒有,只能看到每一層塔樓上整整齊齊的飛簷斗拱。
我什麼都沒聽到,除了一直就存在的水流聲。
“是死神的召喚,聽……聽……死神在唱歌……死亡的輓歌……”他越發語無倫次,眼睛吃力地瞪起來,牙齒也咬得咯咯亂響,喉結更是在滑稽地上下顫抖著,可見心裡的恐怖已經堆積到了極點。
我無比相信自己的聽力,如果我都沒聽到的話,任何聲音都只能是他的“幻聽”。情急之下,我用力甩手,將他的身子跌跌撞撞地推了出去。與此同時,我猛然跨上三四步,已經拐過了最後一個彎,穿過月洞門,進入了寶塔所在的天井。
剎那間,眼前的古怪景象,讓我忘記了手裡的電話,只是迅速地在眼睛上用力揉了兩把,再次低頭看著地面。
地面上映著點點繁星,星光迷人之極。細看,星星是倒映在水裡的,而此時滿地都是清澈的水,一直漲到天井的四邊。寶塔也在水中,至少它的第一層已經被水漫過了一半,塔影同樣倒映在水裡,隨著水波一切輕輕盪漾著。
蕭可冷一直在叫:“喂、喂喂……”
電話的工程塑膠殼子被我攥得咔咔直響,眼前的景象讓我渾身一陣一陣發冷。
水波帶著寒意,明晃晃的,像是一面巨大古怪的鏡子。它們,是從哪裡湧出來的呢?廣場上鋪砌的石板縫隙非常細微,地基也應該非常堅實,怎麼會突然有這麼大的水勢湧上來?
我已經站在水邊,相隔不遠處的一座日式涼亭頂上,木然站著懷抱閒雲大師的張百森。涼亭的頂是灰褐色的,跟他們兩個穿的衣服很是協調,幾乎渾然一體。
沒人能解釋眼前的怪異現象,特別是當我蹲下身,伸手掬起一捧清水之後,聞到的是平常井水的甘甜,而不是海水的溼膩鹹腥。
“這就更奇怪了,木碗舟山附近所有的乾淨飲用水都要靠地下管道從北海道的純水處理廠傳送過來。難道……是某處地下管道破裂?這就更不對了,這麼一大片水,足有幾百個立方……”
兵見腳步拖沓地走到了月洞門下,瑟聲感嘆著:“就是這樣,每次都是這樣,不知道哪裡來的水,黃昏湧上來,一直到明天上午才慢慢退下去。幸好……幸好天龍僧已經自焚,最起碼今晚不必擔心有人會再次被妖火奪去性命……”
他的手仍舊捂在心口上,一副痛苦不止的樣子。很難想像他這樣外表堂堂正正的男人,內心卻是自私之極,只要自己不死,身邊死多少同伴都不要緊。
我對著話題,艱難地解釋著眼前的一切:“小蕭,塔下湧出來很多水,茫茫一片,這樣的奇景或許只有親自上來看看,才能感受到它有多麼奇特……”
仔細向水面下觀察,無數細密的水泡正從石塊縫隙裡飄蕩上來,足以證明,水源就在地下。
蕭可冷驚歎連聲:“是嗎?這樣的事我可從來沒見過!不過,會不會有危險……如果可能的話,您還是先回尋福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