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令涴苦笑:“對。古家與衛家為了保自家權勢,在皇上壓下暴怒放了他們比翼雙飛之後,隔了兩年,特意製造了一起暴民動亂,將古公子引入趁亂打死了。而那位衛小姐,當夜上吊自盡。據說,至今他們的屍骨都不能回到家族墓地安葬。這是孃親在前些日子告訴我的。”就在夏令涴哭訴父母不該為了家族和睦而逼得她屈服的時候,夏黎氏帶來了一名神神叨叨的婆子,將皇城中這些年因為違抗父母之命娶了不該娶的人,或者嫁了不該嫁的人的下場都當作說書一般,全盤告知了她。
違抗皇家有死無葬身之地的,違抗家族有一輩子窮困潦倒的,違抗父母有終身揹著不忠不義不孝的罵名而抑鬱寡歡的。世人對男子總是寬容,可對女子……則是‘紅顏禍水’一詞概括。
那是警告,也是讓她看清楚自己的命運。世家子弟,正面看時從小錦衣玉食僕從環繞,背面看時則是掙不脫也跑不掉的責任重擔。
“汪哥哥,你總是說喜歡我,這麼多年大家也都知曉。可是,為何你爹爹一直不帶著你來提親?為何,你的孃親對夏家其他姐妹們都很好,可是見都不願意見我?爹爹囑咐我不許對任何人說我與你青梅竹馬,孃親也叮囑我不許與你私下一處。你……”其實,他只是一直沒有平靜的去看,冷靜的去想。
這麼多年了,若是真的抗爭得過,他們早就水到渠成;現在汪家與夏家二房的定親看起來突如其來其實早就已經是終局,是長輩們早就算好了的。
她抽抽鼻子,只覺得滿心的委屈都要溢了出來:“這些你都知道,對不對?可是,你也不願意放棄,你也想要逼得我承認。你是汪家獨子,可汪家還有旁系,如是你真的為了兒女私情反抗父母,那麼迎接你的則是仕途坎坷或客死他鄉;而我,若能與你一起活著吃苦受累還好,最壞的怕是已經捨棄了家族的你也沒法迎娶我,你會遇到從所未有的阻礙,而我會在逼迫下嫁給其他人,到時候天個兩方不得見,抑鬱終身。相比之下,在一個皇城中,又是親戚,雖然做不得最親密之人,可也是兄妹。總比……雙雙……
汪哥哥,我不想你為了一個夏令涴而違抗家族,引得你與父母反目,也不想因此而讓一身才學付諸流水。”她直視著對方,她要讓對方徹底明白自己的心意,也明白自己的擔憂,輕輕的說:“一個小小的夏令涴,不值得你為她付出一切。”
夕陽最後一抹豔色也墜下了屋簷,黑暗席捲了所有的光明。遙遙望去,就連那青瓦白牆都被籠罩了一層墨色,高大的樹木簌簌作響如鬼魅竄行,讓人心裡發寒。
兩人對望中,汪雲鋒眸中最後一點光亮也湮滅了,歸於沉靜。
“我明白了。”他說。
夏令涴在他的注目中扯開一絲比哭還要難看的笑,那麼脆弱,那麼飄忽,再也沒了明亮。
她一步一挪,小小的轉身都讓所有的骨頭在抗議,讓她連那一抹微笑都要留不住。她明明想要哭的,偏生還要笑;她也該笑的,可心底的哭海翻騰不絕。
路過已經掩飾不住欣喜和滿意的夏令寐身邊之時,她終於忍不住冷笑:“現在,如你所願了!二堂姐。”
對方嗤的一笑,自信滿滿的道:“我很久以前就告訴過你,只要我要的沒有得不到。”夏令涴貝齒都要將唇瓣給咬出血來,搖晃兩下最終緩慢的出了這處讓她絕望的小樹林。直到背後那無盡的絕望再也感覺不到了,她才猛地向庭院衝去,那裡星點燭光閃耀,不知能否溫暖她冰冷的心房。
作者有話要說:初戀,青梅竹馬~~
三二回
“這是怎麼了?誰欺負了小姐?”門外響起蒼老而慈愛的聲音,悶頭呆在屋裡啞哭的夏令涴嚇得趕緊擦乾了眼淚,從腳踏上爬起來坐好:“尚嬤嬤,有事?”
尚嬤嬤是黎家多年前送來給夏令涴的管事嬤嬤,在這屋裡的地位比從小與她一起長大的連翹都要高,算得是真正一心一意愛護著夏令涴的老人家。尚嬤嬤也不掌燈,藉著門口的小燈籠繼續發揮它微弱的光芒,逕自去打了一盆水來,擰了毛巾給夏令涴擦臉:“你的性子就隨著你孃親,吃了苦受了累,被人冤枉了都埋在心底誰也不說,面上還要硬撐。”
“哪有,我可笨著了。外人都知曉我不如令姝聰敏,也不如令乾細心,做事毛毛躁躁不周全,還心慈手軟擔不得大事。孃親可完全不同。”
尚嬤嬤也不反駁她,自行讓屋外守著的小丫鬟去拿些冰塊來,一併包在小毛巾中按壓著給夏令涴敷眼消腫:“這你們姐弟們就不知道了。當年啊,你孃親皮著呢,在家裡都待不住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