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氣靜聽,是白茗和白衡的聲音。兩個人幾時在那裡說悄悄話的。
“哥,你幾時去跟王爺說嘛。”是白茗撒著嬌的聲音。
而白衡這個寵溺妹妹的人必然毫無脾氣一味溫言軟語的,果不其然,那個粗重的聲音,有些笨拙地說道:“這事我怎麼能講呢,你別傻了,人家挺好的。”
“怎麼好了?你不知道她對我說的那些話,說話時候的那些眼神,真是把我當一個奴才了。”說著聲音愈發委屈,竟然有些哽咽了。
元景沂心中疑惑,鳳尾歡不似是個會欺負下面人的主子。
白衡反而勸道:“傻妹子,是你自己多心了。我見她還是挺好的,跟咱們說話也和氣,也願意體恤咱們這些下人……”
聽見下人二字,白茗撇嘴道:“什麼下人,我偏不愛聽。哥,你知道我的心意,只要你去提一次,若是不行,我就死心了。”
“這……”白衡撓著頭,躊躇不決。
見他一副沒有野心的樸拙模樣,白茗都快氣哭了:“你總不能讓我自己說去吧,畢竟我也是個女兒家。”
元景沂聽到這裡,幽幽嘆了一口氣,轉身回了書房,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想起白茗剛才的那番話,心裡有些煩亂。又想起了鳳尾歡,心裡起了漣漪。還是去看看她吧。
他輕輕走出門,沒有驚動白茗和白衡。
從書房到北院這麼幾分鐘的路程,才讓元景沂心裡覺得暢快了一些。
進了北院,只聞見一股奇異刺鼻的味道,是他今生都沒有聞過的氣味。他不由掩住了鼻子,皺著眉頭大聲喝問:“什麼東西!你們弄的是什麼東西?”
元景禮臉上圍著個白色絲帕遮住了口鼻在那裡翻地,一見元景沂來了,放下工具趕過來訴苦:“我可真是沒想到,這位五嫂竟給我派了這麼份好差事。”
他的表情既是像哭,又是像笑,莫名有些滑稽。
“怎麼說?”元景沂盡力剋制要嘔吐的生理反應。
“你聞到這個味兒了,這是從溷里弄來的存了許久的肥料。她讓我去挑來,要不是我誇了口要幫她,我今天都要逃了。”
見他一副控訴的慘樣,元景沂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半晌道:“果然是個好差事。”
“五哥,你趕緊去派幾個小廝過來吧,我不願意做了。”元景禮扯下絲帕,喪著臉直接在一旁空地上坐下了。
元景沂環視四周,不見那個小壞東西的身影,不由問道:“她呢?留你們在這兒辛苦,自己去享清福了?”
“那倒不是,她說幫我們去做中午飯了。”想起這個,元景禮的心情才稍微好了一些,那鳳尾歡做的食物真是一絕的。
要不是為了能留下吃午飯,自己早就撒腿跑了。
見他沒有出息的那個樣子,元景沂深深嘆了一口氣,道:“走,咱們瞧她做什麼好東西。”
鳳尾歡才前腳到了廚房,剛將手洗乾淨了,卻見元景沂和元景禮也後腳跟來了,忙問道:“呀,你們兩個來做什麼?十弟,你已經忙完了?”
沒等元景禮開口,元景沂先打圓場道:“他就是嘴上厲害,從沒有做過粗活的人,你以為他能幹多久。他說過意不去,所以來看看廚房裡有沒有什麼能幫上手的。”
元景禮感激地看看這位五哥,跟著點頭。
“你們兩能幫什麼,不如在外頭坐著喝茶吧。”這廚房裡本就擠了瓶瓶罐罐還有胖廚子加上自己,再添兩個人,就徹底連屁股都轉不開了。
元景沂不說話,只是盯著鳳尾歡看,不知幾時她換了一套衣裳,褪去了剛才豔麗的盛裝,沒有了飄逸的裙衫。
取而代之的是一襲樸素的粗衣短裙,頭髮上包了一塊藍色白花的小布,就似在街市上能遇見的那種最普通的少女一般。
洗盡鉛華,卻別樣清純了。
聽聞鳳尾歡說喝茶,胖廚子已經麻利端出了燒開的熱水和茶葉,殷勤伺候起來。
“既然如此,我們就別幫倒忙了。”元景沂笑著往廚房的院子裡一坐,這兒他也統共沒有來過幾次,倒是未曾注意過,原來這廚房的小院子中也別有幾分韻致。
樸素的石凳子,配著旁邊那株才新發的淡粉色月季花,真有股淡雅的風情。
胖廚子給他們泡的是薄荷茶,新鮮嬌嫩的薄荷葉子直接摘下,洗淨了,扔上幾片在沸水中,一會兒便隨著水氣升起了令人神清氣爽的味道。
元景沂放入鼻下嗅了幾下,剛才還在腦中的肥料的惡臭轉瞬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