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染透了,他當時腦子裡就炸開了,衝過去抱著她不肯松,勒得他肋骨都生疼。她就那樣在他懷裡暈了過去,合上的眼睛是彎彎的一道曲線,眼角微揚,下弦月。
而今晚是沒有月亮的。
他走過去,手指輕輕劃過她那柔和的臉龐,這樣的聶素問沒有之前在他面前總是那樣防範倉皇的樣子,也沒有在北京的時候那麼飛揚跋扈。他記得,她在他身邊的每一秒,小腦袋都在飛快的轉,想怎麼離開他。可現在她睡得很好,嬰兒一樣,安靜的,在他的身邊。
如果她永遠都是這個樣子呢?
如果她永遠都這樣靜靜的留在他身邊?像一幅畫,一棵植物,或者一汪湖水一樣?
這個念頭在腦袋裡一閃,輕悄悄的過去了。
第一枚雨滴敲在石板上的聲音。
素問睜開眼睛。
他看著她,房間陰暗,可兩個人的眼睛都非(www。kanshuba。org:看書吧)常的明亮。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她指尖冰涼,可是沒有躲開。
“你醒了?身上哪裡還疼嗎?”他的眼神裡有緊張和擔心。
素問搖搖頭,抽出自己的手:“我說過,那不是我的血。對了,他怎麼樣?”
她自然而然的提到另一個男人的名字,在他的面前,甚至流露出關心的神色。
“他在夕小姐那裡。你怎麼會和夕的保鏢在一起?”他微笑看著她,彷彿不是質問,只是心情愉快的聊一件不相關的事情。
素問突然噤聲,不說話,只是看著他。
郝海雲撥開她的頭髮:“餓不餓?我去叫人送吃的東西來。”
素問又搖搖頭,在被子裡圈起自己的身體,抱成一團。
雨終於下來,擊打著房簷,石板,和芭蕉的葉子,滴落在房前鵝卵石鋪就的路上,匯成小的溪流,叮叮咚咚的交響。
房間裡的郝海雲,看著聶素問,體會著她的氣息和溫度,眼神和心念在這個時候都離不開,這樣彷彿痴了。
雨下了沒一會就停了,月亮已經升起。
房子的中庭裡有小水井和一棵高大的榕樹,陸錚揹著月光脫下上衣,在樹下打水上來沖洗身體。他腰上一寸的地方纏著密匝的繃帶,瓢裡的水避過傷口,衝到背上。
井很深,水冰涼,透到骨頭裡,他咬著牙忍著疼痛。
“啪嗒”一聲,一顆長滿絨毛的樹球從樹上掉下來。
陸錚抬頭,夕坐在榕樹的枝椏上,細細的兩隻腳兒垂下來,在風中晃悠。
“來不打聲招呼。”他無奈的笑,又把脫下的衣服罩在淋溼了的身上。
“你為什麼沒把她送走?我討厭她。”夕朗聲朗氣的問。
陸錚直起腰,在身上繫腰帶:“路上遇到點麻煩……”他想起自己在旅館被警察抓捕的“罪名”,就忍不住搖頭苦笑。
夕說:“她差點害死你。”
“是車禍,跟她無關。”
“車禍能把一把刀子扎到你身體裡去?就該讓她走著回來。首領要是知道你受傷的事,一定會起疑。”
陸錚蹙起了眉:“……那就別讓他知道。”
“你行嗎?傷這麼重,早晚會被察覺的。……反正我討厭她,你快點把她弄走,礙事的女人。”
“事情結束,當然會的。你也會跟我們一起回國。”
夕突然不說話了,坐在樹椏撲稜撲稜著踢著雙腿。
陸錚把盆端起來,要回後面自己的房間,忽然想起什麼,問:“她還好吧?”
“反正比你好。”停了一下,夕突然不解的問,“你說她是你妻子。那她為什麼跟別的男人來到金三角,而不是跟你?他們每天共處一室,你難道就不擔心嗎?”
陸錚突然不吭聲了,他拿著東西徑直往房間走,夕在後面大聲喊他:“噯,你回答了我再走啊?”
“不早了,早點睡覺吧。”門嘭的被闔上。
氣候的緣故,人在這個地方新陳代謝的速度加快,像植物一樣,生長,復原。陸錚每天都是晚上自己在房裡清洗換藥,夕拿來的都是奇'www。kanshuba。org:看書吧'怪的草藥,惡苦的味道,卻療效顯著,他原來覺得疼痛的地方漸漸癒合,新肉長出來,開始發癢。
素問走進來的時候,陸錚正撩開衣角,對著鏡子給拆了紗布的傷口上藥。經過這段日子,傷口已經不那麼嚇人了,一道細長的口子,縫合的地方歪歪扭扭,像一條扭曲的蚯蚓,深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