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撐的,找人。”
“找人?找誰?”
說話的人指下門樓,又指向河的北岸,低聲說:“防備那邊的人進城來。”
“八路?”
“嗯,他們說的匪八路。”
清河緊貼三江縣城亮子裡流過,幾十年後它便從市區中穿過了,三江變市,人口、城區像發麵一樣驟然膨大,成為幾百萬人口的地級市。再說河北岸,多被理解成三江的一個區。六十多年前不同,清河北岸則是荒涼地域,是我們故事的背景。
三江地區有一首廣為流傳的老歌謠:
拉大鋸,
扯大鋸,
姥爺家門口唱大戲。
接閨女,
請女婿,
小外甥,
也帶去,
問你願意不願意?
三江地區的孩子們無論窮富,他們都聽過這首歌謠,男孩女孩對坐拉手一推一送如拉鋸狀。如果用它來形容1945年的秋天情形,那麼主角就是共產黨和國民黨的軍隊,拉鋸的區域是清河北岸的地區,包括一個較大村莊,村名叫三不管。歷史上怎麼個三不管不講,時下的三不管,即河南岸駐軍不管,村北的雙山鎮八路軍(時稱東北人民自治軍)也不管,其實不是不管,是雙方都未駐守的“公海”,真實的情況是你來我走,你走我來,避免正面撞見,形成了拉鋸狀態。一般的情況下,國民黨的軍隊白天來晚上回去,東北人民自治軍晚上來,白天回去。雙方做什麼?是不是都與糧食有關?三不管是兩百多戶的大村子,種著肥沃的河套地,盛產鐵桿莊稼玉米,和稀奇美味大米。三江人祖輩守著清河只會種旱田,而不會種水田,日本人開拓團在這裡種水稻,人們才驚歎此地竟然能長出這金貴東西。
“國志同志,交給你一個特別任務。”軍區三號首長親口向時任西滿軍區偵察處長的康國志交代,“在三不管村失蹤的五名同志,有了訊息。”
康國志紅腫的眼睛突然睜大。他帶人偵察三天,得知因村民狗馱子告密,五名同志被駐守三江的國民黨軍隊巡邏隊逮走,其他情況還不清楚。他望著三號首長,心急地問:
“首長,他們……”
三號首長表情異常凝重,望著窗外一棵老樹朝下飄落葉子,霜打後的葉子淡黃色。他說:
“剛接到情報,他們……都犧牲了。”
“啊!”康國志腦袋嗡地一下,五人都是他的戰友,其中還有他的戀人李秀娟,他嘴唇顫抖著問道:
“都犧牲啦?”
三號首長點點頭。
戰鬥中一位位戰友犧牲,這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後一次,戰爭還未結束。悲痛冰稜一樣猛扎康國志的心,李秀娟的犧牲對他的打擊更大。
“國志,他們的首級掛在三江城門樓上,我們要把他們取回來!”三號首長語調沉重道,“不能讓他們暴屍……”
康國志猜到自己的任務,帶人去三江縣城,從城門樓上取回戰友的首級。他說:
“我一定接他們回來!”
三號首長交給康國志的具體任務是,首先偵察清楚城門樓的兵、警守衛情況,奪回犧牲同志的頭顱,如果能找到遺體力爭一併帶回。第二個任務是查清烈士們犧牲的經過,確定誰是兇手。第三,追捕狗馱子。
“你們的行動一定不會很順利,但是,不管怎樣難,也要早一天,早一時,把他們接回來。”三號首長語氣堅定道。
“是!”
“你先帶兩個人進城,人你在偵察處裡選。”三號首長說。
第一章 頭顱懸掛城門(3)
康國志選了兩個人,說:“常文清和猛鷙(鷹)。”
“好!縝密做好行動計劃……”三號首長批准人選,講到面臨的嚴峻形勢,“你們進入的不僅僅是敵佔區,是龍潭虎穴,危機四伏。”
“明白,首長。”
“進到亮子裡,到我們的交通站……”三號首長說,三江地下交通站建立多年,為抗聯蒐集大量情報,始終沒有遭到敵人破壞。他說,“朱漢臣配合你。”
亮子裡天意槓房槓房:專門經辦紅白喜事的腳力店鋪。最早產生於北京,原是為滿洲旗人、貴族服務的,後為民間以營利為目的的服務性行業。經理朱漢臣,康國志同他聯絡過,他們熟悉。
“你們就住在槓房裡,朱漢臣已經安排好了。”三號首長說,“偽滿時期,日本憲兵隊豢養、培植了大量的特務、矚託(情報人員),可能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