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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序 章

大峽谷,荷屬新幾內亞高地,1938年

晨霧包圍著山頂白雪皚皚的阿羅利克山,周邊的山巒有如閃亮的蛛網,把長青的南洋杉樹林圈在其中。德格沃泰,他的名字在達尼語中是“死亡之矛”的意思,站在50尺高的“卡來”——瞭望塔上瑟瑟發抖。瞭望塔搭在一處草坡上,三足撐地。當晨霧散去後,他便能看到自家的菜園、鄰居的菜園,還有把自己村落和敵人村落分隔開的無人地帶。他筆直地站著,手臂盤住脖子,這是他們的獨特姿勢。他是達尼人,荷屬新幾內亞高地的農民和戰士。德格沃泰赤裸著身體,只在頭上綁著白色的鷺鷥羽毛和腰間一條窄窄的18英尺長的“荷林”保護他的男性象徵。這些,和一身閃閃的豬油,便是他在寒風中的唯一保護。寒風並不能傷害他,但他冷得瑟瑟發抖。

村子裡的炊煙裊裊升起,與晨霧糾纏不清,時聚時散,蒼白的太陽也得以偶爾露出頭。德格沃泰與其他戰士散佈在40里長的峽谷周邊的瞭望塔上。對達尼人來說,現在是“胡本蘇安”——晨早鳥語的時間。但今天草地和森林格外寧靜,似乎疑惑於陽光的遲來,鳥兒們在觀望等待,和德格沃泰一樣,它們侷促不安。

德格沃泰遊目四顧,側耳傾聽,想從高高的熱帶草叢中尋找敵人的行動或響聲,但什麼異樣都沒有注意到。他自責神經過敏了,開始高歌放鬆情緒。但歌聲很快被晨霧吞沒,不安情緒依然困擾著他,肯定會有事情發生。

他停止歌唱,現在他不僅能感覺到,而且能聽到。聲響像遠方迅速奔來的響雷,整個山谷都為之震動。響聲似乎沒有變響,但又確實在變響。突然間,從晨霧中,一隻巨大的灰鳥自頭頂掠過,飛得那麼低。德格沃泰趴倒在塔上,大鳥發出的聲音震耳欲聾,德格沃泰被前所未有的恐懼攫住,驚呆了。但畢竟是久經訓練的戰士,他旋即抓起月桂枝做的弓,朝大鳥射出幾箭。儘管還在顫抖,他感覺自信又回到身上,他似乎把入侵者嚇跑了。

他並不知道真正的危險還在後面,大鳥會把已存在幾千年的文明一舉摧毀。很久以前,一個叫諾普的男人,召集了婦女、兒童,帶著弓箭、竹刀、石斧與生活用品,來到巴利安峽谷居住。他的子孫建立了達尼部落,諾普的後代生活在他所帶來的石器文化中,歷經無數世紀而不變。他們被16000英尺高的山峰、終年不散的密雲和茂密的叢林所阻隔,在這個世界的第二大島上生活,與世隔絕。

達尼人流傳著一則傳說:鳥和蛇曾經有過一場戰爭,決定人類是同鳥一樣會死去,還是同蛇一樣蛻皮永生。鳥贏了戰爭,所以決定了人類會死亡,而不是永生。當幾個冒險的達尼商人在1909年看到白人時,他們稱其為“瓦羅”——一種能蛻皮永生的生物,根本不是人類。達尼商人回到村子後,總結認為,未來會有一場新的大戰。誰將取勝?是必須死去的鳥,還是永生不死的蛇?

《歌唱的種子》第一章

加里曼丹 波尼奧 1939年

一架小型白色飛機在南中國海上空低低飛翔,鳥瞰著波尼奧島。島上的熱帶雨林一直延伸到東南角,連綿不絕。飛機是斯坦福——哥倫比亞大學人類學探索行動徵用的,正從新加坡飛往加里曼丹斯坦福家族莊園。加里曼丹位於波尼奧島的南部,自公元1600年以來,一直是荷屬東印度的一部分。機上有一位人類學副教授和兩名研究生,提早過來幫助制訂計劃和做準備工作。兩個月後,另外幾位學術界的重要人物會加入他們的行列,一旦隊伍準備好,就會飛往荷屬新幾內亞的阿斯瑪特地區,那是在波尼奧島的東邊,距離1600英里,得渡過馬卡薩海峽和西里伯斯海。

飛過海岸邊的灘塗和灌木叢,飛機在茫茫樹海上翱翔。樹木長得很凌亂,從地面到高空,為了陽光展開無情競爭。勝利者通常是門格里斯樹,可以長到250英尺高。即使是真正的海洋,也沒有像這片綠色樹海一樣給機上4名乘客留下一種浩瀚無際的印象。在這片無法穿越的樹海中生活著犀牛、大象、獵豹、麋鹿、食蟻獸、猩猩、猴子、熊、狐猴,有600種鳥類,數不清種類的爬蟲和昆蟲,還有劇毒的響尾蛇、致命的金環蛇、30英尺長的巨蟒,6尺長的蜥蜴、7英寸長的蜈蚣等。這些令人驚歎的豐富的生物群是自冰川紀繁衍至今,那時印度群島還與亞洲大陸有陸地相連。

沿著在群山間蜿蜒的河流到海岸邊,零星有一些空地,散佈著幾所長型房子,裡面住著整個村落,有好幾百人。這些草頂的150英尺長的住房由幾根柱子支撐著,有如在河邊飲水的肥大的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