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歲。”
吳讓側著臉表示著他的固執:“她是最合適不過了的。”
女頭人思考了一會兒:“那我找她商量商量吧。”女頭人說完就離去了。
不要多久,惠珍就被引到了吳讓面前。在此之前女頭人已經說服了惠珍的母親,叫她放惠珍出門,並且答應向惠珍的母親支付高於往常三倍的報酬。女頭人說:“這是榆林寨姑娘的命運,沒誰可以違抗。”
女頭人向吳讓要的價錢是往常的六倍,理由是一個尚未成年的處女,價格肯定要高一些。吳讓望著女頭人說:“只要合了我的意,錢不是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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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香 第一章(3)
女頭人為惠珍舉行了隆重的出閣儀式,這是榆林寨的傳統,姑娘第一次出門,都要在寨子的祠堂舉行一個儀式,先是在木桶裡沐浴,然後跪拜祖宗,最後則是和女頭人以及母親話別。和母親告別時惠珍強忍著眼淚,惠珍已經目睹過很多這種場面了,所以她並沒期望母親能挽留她。
只是在出寨子前,惠珍忽然對吳讓說:“老爺可以再等會兒嗎?”
吳讓說:“當然可以。”
惠珍卻向後山走去,惠珍說:“柴禾全溼了,我要找乾柴。”女頭人想攔住惠珍,吳讓卻擺擺手。良久,人們看見惠珍揹著一捆乾柴從後山歸來,她肩頭上緊繃的肌肉讓吳讓聯想到,這肯定是一個勤勞而健康的姑娘。
惠珍就這樣出了榆林寨,一頂轎子把她抬向了繁華的同州城。在去往同州的路上吳讓為她改了名字,他對惠珍說:“我們福太太不喜歡土裡土氣的名字,到了同州城,你就不能再叫惠珍了。”
惠珍迷惑地問:“那我叫什麼?”
“我們太太早就給你起好了名字,叫紅香。”
多年後紅香多次黯然回想,命運如此離奇,一天之前她叫惠珍,而一夜之後她卻叫紅香。一個陌生的家族改變了她的命運,這個家族就是同州城的鹿家。在紅香的榆林寨老家,他們用五十塊大洋,把她從母親身邊換走了。
2
偌大的鹿侯府深邃而寬敞,這給紅香留下了終生難以磨滅的印跡。隔著轎子的簾襟,她聽到大門開啟聲音,嘎嘎吱吱,厚重得像經年不啟的廟門,緊接著一陣奇異的香味襲來,紅香忍不住輕輕地打了個噴嚏。
許多細碎的腳步聲由遠至近。
轎子停了下來,穩穩地落在地上。在這落下來的一瞬間,一個聲音在外面說道:“看,我們的貴客終於到了。”
紅香從轎子裡下了來。丫鬟小梅連忙走上來扶她,用手攙住她的胳膊肘。紅香不習慣被人這麼攙著,扭扭身子,擺脫了小梅的手。
陽光從高大的樹木葉隙落下來,黃亮亮地滴落在紅香的臉上。她眨了眨眼睛,才把這猛然而至的光亮適應。在隱隱泛著黛青色的臺階上,一個身穿紫色長裙的女人站在丫鬟們中間,三十多歲年紀,面額寬厚,面板白皙。女人說:“快給我們的客人沐浴。”女人的話說給丫鬟們,聲音圓潤、寬恬,而不失威嚴。
這是戰爭結束之後的第二年。這場戰爭進行了整整八年,在那場戰爭中,國家的大片土地被日寇侵奪,甚至連國民政府的首都南京也被其佔領,數以萬計的人無家可歸,流離逃難。所幸的是日寇只在同州城裡盤踞了三個月,失敗的命運就降落在了他們身上。然而僅僅這三個月,日寇就大開殺戒,屠戮了同州城近半的百姓,掠走了大批珍寶,最後還用一把火焚燒了象徵政府權威的市政大樓,大火燃燒了數天,針葉松的香味持久不散。許多官紳的庭院也被搗毀,狼藉滿院,堅韌地留下來護院的奴才們的屍體橫躺在破碎的瓦礫上,死不瞑目。
這場掠劫中惟一幸運的應該說是鹿侯府,鹿侯府被日寇軍部總司令看中,做了日寇最高軍官的住所。等日寇軍敗撤離同州城時,只是順手牽了些鹿侯府的財寶,卻並未搗砸。同州城的人說,日寇鐵蹄下的同州城也就惟有鹿家幸運了。鹿侯府一如戰前,連花草也毫髮未傷,去時花花草草奼紫嫣紅;回來之時,秋菊在後花園開得爭奇鬥豔。對此只有鹿侯爺大為光火,他鐵青著臉說:“孃的熊,鹿侯府到處都是日寇的臭味。”他叫人把整個府院淘洗三遍,一根柱子一個牆角都不許繞過。麝香點在每個屋簷下,燻了半月之久。
一年過去了,麝香的香味還在迴旋。紅香被人帶進浴室的時候,那香味如影隨形地跟著她。
紅香問走在前面的小梅:“鹿侯府怎麼這麼香?”
小梅笑著說:“鹿侯府就是這麼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