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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部分

是沒看見,皇上心裡總會有個結。”赫連氏聲音溫和而治癒,不緊不慢,宛如山間溪水,劃過皇帝這幾日乾涸龜裂的心田。

這個提議,正中了皇帝的心意。

得知蔣氏明天要出殯,寧熙帝今兒一整天都是坐立不安,心思不穩。

寧熙帝鼻頭一酸,握住赫連氏的手:“玉煙,沒料到朕最不好過的時候,最體貼最細膩的是你。”

赫連氏抬頭,凝視著眼前的男子,形銷骨立,憔悴不堪。

這個男人,寵過自己,冷待過自己,然後又復寵自己,不管怎樣,看他成了這個樣子,也是有些心酸的。

赫連氏唇角泛出些柔和的笑意:“走吧,天不早了,晚上外面冷,怕影響了皇上的身子,早去早回。”

寧熙帝此刻中了魔怔一般,像個聽母親話的孩子,頻頻點頭。

赫連氏叫青檀去跟姚福壽打聲招呼,讓藍亭跟在後面提著燈籠,與皇上趁著半明半晦的天色,乘著輦,去了鳳藻宮。

鳳藻宮,果真已經沒幾個人。

門前一個守門的太監見貴嬪攙著皇上來了,嚇了一跳,話都說不清楚了。

打從停靈開始,一個弔唁的都沒,皇后本就是戴罪時病逝,誰敢蹚這個渾水?加上宮裡的人大多都是跟紅頂白,主子人都沒了,還死得不光彩,他們還來拜祭幹嘛。

只聽貴嬪吩咐下來,太監才醒悟,將皇上引了進去。

寧熙帝一路進去,見堂堂皇后的居所如今破敗不堪,偌大的宮殿,下人連五個手指頭都數得過來,情不自禁身子顫抖起來。

靈堂設在鳳藻宮的正殿。

門前喪幡在夜風中飄揚,白色燈籠燈影憧憧。

殿內,兩根牛油白燭燒得快到盞底,燭油融了一地,中間安置著一具楠木棺槨,外面的套棺還沒掩上,棺材蓋也開啟著。

寧熙帝步履停下來,只聽赫連氏一聲“皇上”,才回過神。

今天是最後一天能看見她了,明天之後,就是真正的陰陽兩隔了。

寧熙帝喉結一動,掙開赫連氏的攙扶,走了過去,藉著靈堂內的燭火,朝裡面看去。

蔣氏的遺體清理過,壽衣齊整,五官稍修整過,栩栩如生,一如生前那麼嚴肅端莊。

寧熙帝幾乎覺得手一觸,她會醒過來,可碰到她臉頰的面板,觸感冰冷,毫無彈性,緊縮感,是屬於死人的面板,才雙目通紅,身子險些支撐不住。

這個少年時就在自己身邊的人,真的是沒了。

他沒有計算過蔣氏在他的生命裡有多重要,甚至好多日子不見她,也沒覺得怎樣,反正,她永遠都會在鳳藻宮裡守著,可這一刻,他卻好像魂魄離開了軀殼。

眼光一移,他眉頭一皺,忍住奪眶的淚,手伸到蔣氏屍身旁邊,聲音顫抖:“這,……這是什麼?”

赫連氏一疑,幾步過去,只見皇后的身畔,露出一小疊黃緞金綢,似是壓在遺體下面,露出了一點邊緣,仔細一看,竟像是衣物,再小心翼翼地抽出來,攤開,果然是衣物。

小小的一套,虎頭帽,虎頭鞋,開檔褲,竟是——嬰兒的衣物!

看大小,是新生嬰兒的衣物。

門口,一名守靈的鳳藻宮嬤嬤哪裡想到皇帝會來,看見兩人似是發現棺材裡的東西,連滾帶爬著進來磕頭:“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啊!”

赫連氏臉色一變:“這是你放進去的?皇后的棺槨內,豈容你隨隨便便放些東西!”

寧熙帝卻沒有動怒,只是拿過那套嬰兒的衣服,捏在手指間,像是猜到些什麼。

嬤嬤哭道:“皇后在思罰殿病逝的前幾天,託人帶過話給奴婢,說……說萬一她去了,一定得將她收藏在櫃子裡的這套衣物放進她棺材,與她一塊兒陪葬!老奴當時大吃一驚,只當娘娘隨便一說,沒想到幾天後,娘娘果真就去了!老奴在鳳藻宮伺候了一輩子,娘娘這麼點兒遺囑,不忍心不遵從啊,就偷偷塞了進去——”

赫連氏蹙眉:“這是什麼東西?”

寧熙帝手一緊,掐得嬰兒衣物發了皺,只覺心跳得厲害,只聽嬤嬤哽咽著回應:“……是娘娘曾經懷孕時給小皇子準備的衣裳,後來娘娘小產了,這套衣裳卻一直留著……”說著,擦了把淚,“……奴婢怕她睹物思人,見著傷心,曾經勸娘娘丟了算了,可娘娘說,指不定以後還有用呢?可是……卻再沒用上了……現在娘娘去了,也不忘記將這套嬰兒衣裳帶著一起走,一定還是放不下給皇上生兒育女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