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蘇凌的衣衫披上,遮掩住滿是情事痕跡的身體:“凌,我有急事要走,你自己收拾可好。”說罷也不等蘇凌回答,便急急奔去。
蘇凌支撐著穿好外衣,拉過袍子的下襬遮住半裸的雙腿,再次攤在了輪椅上。
破空身響起,額頭忽然一陣劇痛。蘇凌睜開眼,只見猩紅。伸手一摸,滿是粘稠的鮮血。
肖知漸從不遠處的低矮灌木叢裡爬出來,滿頭滿身掛滿了樹葉,形貌狼狽。瞪著蘇凌看了片刻,眼裡似乎閃出了一片水光,忽然狠狠向地下吐了口唾沫,轉身拔腿便跑。
殷紅的鮮血沿著額頭汩汩流下,紅了滿園的樹木,紅了碧藍的天空。蘇凌已經忘記該用手捂住傷口,此時只覺得腦子裡一片空白。
知漸終於,終於知道了,而且是親眼目睹了自己如此淫亂的醜態。自己費盡心機,苦苦對他隱瞞,不料真相被揭開這一刻,竟是如此的不堪。
那幾乎是拼盡全力才苦苦維繫著的生命支柱,此刻似乎傾屺了一半,蘇凌只覺得原本空落落的心被一種難以名狀的填滿,不斷膨脹。撕心裂肺的痛苦,令他不由自主地摟著自己的肩頭彎下腰去,再也直不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天色漸漸暗了下去,夜色悄悄襲來。
早已過了晚膳時間,蘇凌還未回芷竹苑。胡貴出門尋找,沿著蘇凌喜歡的路線找去,一邊輕聲呼喚。
“公子,你在這裡啊,奴才一直叫你,怎也不答應。”
低矮的山茶花叢旁,一團黑影,雖隔得遠,胡貴還是看出了輪椅的輪廓。
蘇凌把頭放在膝蓋上,任憑胡貴怎麼叫也一動不動。
“公子,你怎麼了?”周圍一片寧靜,胡貴的聲音雖然小,卻已經顯得清晰而突兀。淡淡的花香隨風飄送,夾雜了淡淡的血腥味。
血腥!
胡貴猛地伸手,想把蘇凌拉起來,無奈他力量太弱,怎麼也拉不動。胡貴也是機靈人,立刻推起輪椅,小跑著推回了芷竹苑。
“看看公子怎麼了?”剛進門,胡貴便急忙叫來了兩名侍衛。侍衛剛要伸手,卻見蘇凌緩緩坐直了身子,滿臉的血汙已經凝結,額頭上裂開一條猙獰的傷口,連帶著眼睛和半邊臉都腫了起來。胡貴毫無思想準備,被他這副摸樣嚇得連續後退兩步。
“無妨,只是不小心磕破了頭。”蘇凌被血汙掩住的臉毫無表情。
“還說無妨,傷得這麼重,嚇死奴才了。公子等等,奴才這就去請陸醫官。”胡貴一邊說著一邊出了門。
五十一
不一會,陸醫官便提著藥箱趕了過來。見到蘇凌的情況,也不多問,只是象過去一般上了玉肌膏,在將傷口細細包紮好。
“公子,外面有個叫劉嫂的人求見,說是宮裡的客人。”有侍衛在門外稟報。
蘇凌坐起來靠在床頭:“請她進來。”
劉嫂焦急地走進來:“蘇將軍,殿下不見了。”
“不見了?”蘇凌大驚,
“奴家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就是不見殿下。”劉嫂一急,眼淚又出來了。蘇凌的著急更甚於他,這個孩子定是受了刺激,現在到底去了哪裡?想起肖知漸眼中那一片淚光,蘇凌心如刀絞。
“走,我們這就去找。”蘇凌說著,拿起床邊的假腿套上。
“公子頭部受傷,失血不少,現在還不宜奔走。”陸醫官不徐不疾地勸阻。
“謝陸大人關係,只是此事蘇凌非去不可。”蘇凌說著,歉意地對陸醫官抱了抱拳。
“公子,你還是休息吧,找人也不一定非要你去。”胡貴在一旁搭腔。
“還是我去為好。”蘇凌確實不願意再去找宇文熠派人派人,肖知漸也萬萬不會接受。
蘇凌和劉嫂匆匆出宮四處尋找,半個時辰後終於有一名老者告訴二人,他日間見到過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從東宮裡衝出來,向西北方奔去。
有了這條線索,兩人一路詢問,終於在城西的破廟前見到了抱膝坐在階上的肖知漸。
正值十六,明月宛如一隻光輪懸掛在天空,周圍沒有一絲雲彩,月光毫無阻隔地灑滿天地,明晃晃、亮堂堂,將這紅塵中的一切都照得纖毫畢露,無所遁形。
“殿下。”
聽到劉嫂的聲音,肖知漸抬起頭,眸子裡的淚光仍在,神色悽惶。正要迎上去,忽然看見緊跟在劉嫂身後的蘇凌。
“我不要見這個不要臉的賤人!”肖知漸尖聲大叫,旋即轉身奔進破廟裡,關上了大門,再頂上了門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