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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總聽說,在沙漠某些神秘的洞穴裡仍然可以挖出這樣的東西來,只是聽說來已

,人們從來沒有找到過,起碼在我的撒哈拉威朋友裡,沒有一個人。認識這種石塊

,是因為在一本述說抄器時代的書本上看過同樣的圖片。

一直帶著這兩塊東西,深夜裡把玩的當時,總會看見石器時代的人群,活活的

人群,在我眼前的大平原上呼嘯而過,追逐著洪荒怪獸,他們手中舉著的矛,在烈

日荒原下閃閃發光。

這兩塊石片裡,浸過獸血和人汗,摸上去,卻是冰涼的。

這照片中的零零碎碎,只是收藏的小部材而已。大件的,例如非洲鼓、大木架

石水漏、粗陶、大件石像、十八世紀的衣箱、腓尼基人沉船中撈起的巨型水瓶、遊

牧民族的手織大地毯……都存在迦納利群島一間鎖著的空房子裡。

其實,這幾年已經不很看重這些東西了。或說,仍是看重的,只是佔有它們的

慾望越來越淡了。

沒有人能真正的擁有什麼,讓美麗的東西屬於它自己吧,事實上它本來就是如

此。

《紅樓夢》的《好了歌》說得多麼真切∶終朝只恨聚無多,及到多時眼閉了,

一般人不喜歡聽真切的話,所以最不愛聽好了歌。把玩這些美物的時候,常常覺得

自己是一個守財奴,好了好了的在燈下不肯閉眼。

為了這張圖片,前兩天去了一趟洛杉磯中國城,站在書店翻看了一本《撒哈拉

的故事》,在那本書第兩百四十五、四十六、四十七頁上明明記錄了石像如何到我

手中的來龍去脈,因為略說不足,就提起了這本書,不再在此敘述了。

當初得到時一共是五個,其中一個送給了一位通訊社的記者,另一個給了我的

堂嫂沈曼,她在維也納。

這種石像,光憑視覺是不夠的,得遠視,得近觀,然後拿在手裡,用觸覺,用

手指,慢慢品味線條優美的起伏,以及只有面板才能感覺出來的細微石塊凹凸。

這三個石像,不能言傳,只有自己用心體會。

深色鳥的眼睛比較死板了些,卻板得不夠拙,可是就線條來講,在我,是摸不

厭它們的。

還是說∶是一個別人視為瘋子的老大,在沙漠裡的墳場中刻的,被我分了五個

回來。

人說,大地是一個豐沃的女人,沒有人真正見過她,踏著泥土的農人深信地上

的收穫是她所賜予的禮物�也是每一個農家又敬又愛的神□。

當然,那是在早遠時代的玻利維亞了。

又說,將大地之母的石像找一個風和日麗的好天氣,不給鄰人看見,悄悄的埋

在自家的田地裡,那麼這一年,無論田宅、家畜和人,都將得到興旺和平安。

每當大地之母生辰的那一日,也得悄悄的將母親自土裡面請出來,用香油澆灌

,以祈禱感謝的字句讚美她,然後仍舊深埋土中,等待第二年生辰的時候才再膜拜

了。

我喜歡這個故事。

那些玻利維亞的小攤子沿著斜街一路迤邐下去,有的是商品,做遊客生意的,

有的不能叫遊客土產,大半是女人翻出來的舊“家當”�少數幾樣,沒精打采的等

著遊人看中了哪一樣舊貨可以得些小錢。

整個城裡走遍了,就那一個胖女人有一塊灰石頭放在腳邊,油漬加上泥土,一

看便知是挖出來的大地之母。

“怎麼把媽媽拿出來賣了呢?”我笑問她。

“啊,沒辦法!”她攤開手掌,做出一個十分豁達的表情,安安然的━━想必

沒有田產了。

我也沒有田產,可是要她━━一切的母親。

很重的一塊石頭,大地之母的臉在正中,顎下刻著她的丈夫,另一面又有人臉

,說是兒子與女兒,盤在右上角一條蛇,頂在大地之母上的是一隻羊頭。

交纏的花紋裡透著無限神秘與豐沃。

回臺後一直沒有土地,放在書架的下面,算是大地的住所,忘了問生辰在哪月

哪日,好用香油膏一膏她。

我猜,在很古早的農業社會里,人們將最心愛或認為極美的東西,都在閒暇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