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待牽住體內暴走的真氣,那氣息竟妙明奇妙的安份了,吳邪額上冷汗涔涔,眉宇間的凸起漸漸消平了,長睫微顫,緩緩睜開了眼睛。
迷茫的神色帶著濃重的憂傷,虛弱卻異常清晰的喚道,“小黑師兄、小花師兄……”
小黑小花紛紛怔住,麒麟出生前解子揚明明給吳邪吃了緩解的藥,雖不知能支撐多久,但也一直未有不妥,此時蠱毒突然發作已是異常,怎的好似又變回了天真?
可吳邪也堪堪喚了一聲便似抑制不住痛楚,再度昏了過去。二人也是束手無策,脈相已回覆平穩,不安的真氣也消停了,只好等他再次醒來,視情形再做定奪。
還是第二日的午時,吳邪醒了,神色如常,習慣性的再次坐到洞口喝酒。
小花想不明白,不過此等情形也不是第一次了,當日張起靈被逐下山時小黑便說過吳邪好似變回了天真,也是同樣昏過去,再醒來時還是那個冷血冷情的吳邪。一顆心全系在麟兒身上,小花沒有心思再去追究,反正離武林大會已不到十日,既然小黑說張起靈從未放棄,那便由他去罷。
這廂小花又再抱著麟兒不撒手,那廂小黑卻心中暗道不妙。
貴師叔曾說過,中蠱之人但凡服過暫緩解藥的,蠱毒發作應該少之又少,除非受了重傷,亦或是受到極大的刺激蠱蟲被強制喚醒。此時的吳邪,張起靈一去不返,麟兒命在垂危,如果吳邪的本性是天真,這樣的事情又怎能不痛心……
所以當天夜裡,小黑扯了個謊去找分身乏術的張起靈。
有時候人的私心真的很可怕,然而世上又有幾人可以做到大公無私,無償奉獻的?小黑不是這種人,他也有要保護的心愛之人,雖然心底矛盾掙扎過,但最終還是選擇將麟兒的事情暫且瞞了下來,只要武林大會一過,解連環回來,張起靈回到吳邪身邊,麟兒還是有希望的。
所以只對張起靈道吳邪情況不是很好,蠱毒發作過,變回天真過,再無其他。
張起靈深夜偷偷潛出朗月劍派,隱在叢林中望著那抹頹廢消極的身影,暗中神傷。
吳邪屈著左腿,手裡拎著酒罈撐在膝上,銀冷的月光下,一副傾世容顏淡淡的笑著。
小花說的不錯,他還是在意了,在意張起靈的離開,在意麟兒的生死,就算表現得再冷再視若無睹,心頭狂湧的巨痛卻騙不了自己。
所以他去找汪藏海求解藥,得到的回應卻是“噬心蠱既已噬了你的心,你又以何種心態來求我?吳邪,這不像你。”
第一次心甘情願雙膝跪在那人面前,垂著首,乞求的口吻,“我的生死可以不計,但是麒麟,求你賜藥。我會遠離解子揚與張起靈,從此再不相見。”
那人唇角含笑,高仰著頭顱俯視地上之人,“現在的你,還有資格與我談條件嗎?”
“那你要我如何?我的雙親是你親手殺死的,你也消遣了我十幾年,還不夠嗎?”
“當然,”汪藏海斂笑道,“你母親欠的是一生一世,所以你的一生便是要為她還債的。張起靈你見或不見,本宮無所謂,但若他真心戀你,豈會捨得自己的孩子受苦?至於解子揚,他戀你成痴,失了這個沒用的兒子,本宮也無甚損失。”
吳邪抬起頭迎上汪藏海不屑的目光,回以嘲諷的笑,道,“你這樣的人,就算時光迴轉,你敢說會為了心愛之人而放棄爭奪天下的野心嗎?汪藏海,你不會!孃親便是早早的將你看穿了,所以才會對你的承諾置若罔聞,你根本不配被人愛,註定是要孤獨一生的……”
話音未落,吳邪整個人已被一股強大內力推飛出去,身子撞到牆壁跌到地上,一口鮮紅脫口而出。
這一掌他沒有去擋,生生的受了。耳邊風聲呼嘯,汪藏海已近到身前,揪住衣口,怒目而視。
吳邪閉起雙目,驕傲的仰起臉,迎接致命的一擊。
而晃眼的功夫,汪藏海卻伸手拭了他嘴角溢位的血紅,輕聲道,“你想死,未免太天真了些。吳邪,你說的不錯,就算你的孃親依然建在,我也不會為她放棄現下的權利地位,我要的是與心愛之人共享榮華,可她沒有這個福份。我失了至愛,但是還有你,你是她唯一的兒子,我要你也嚐盡痛失所愛的苦楚,不僅是你心繫之人,還有你至親的人,比如說,麒麟……”
大力一揮,吳邪伏在地上,聽汪藏海直起身繼續道,“不過,你也不必絕望,只要我做了盟主的位子,心情大好,會救你兒子也不一定。你且回吧,一切待武林大會過了再說,吳邪,你是聰明人,知道該怎麼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