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方剛,一般不可能對美人沒有熱情。
要是在陳佳麗府上,讓紅鶯幹這種擦桌的活,她得感覺多沒意思得事,因為有奴婢幹。但現在,她並不覺得無趣,而且很耐心,因為有期待。
人都在作戲,只不過有時候作戲是刻意安排的,就像偶遇楊業。那是一場事先準備的戲,不過戲演得確實很真……若非紅鶯親自見識,也對這種方法聞所未聞;一般派細作,或是美人計,都是直接送,哪會搞得這麼細緻?反正紅鶯是沒見識過,恐怕楊業也想不到。
就因為太真,紅鶯自己都入戲了。在妓院門口,她被人賣來賣去、苦苦哀求,忽然感到女子很悲哀,那眼淚倒是有好幾分真。紅鶯嘆了一口氣,想到自己不會真遇到那種事,這才稍稍寬慰……陳佳麗還是對自己人很厚道的人,不可能把她賣妓院,況且這次是為朝廷皇帝做事,皇帝更不可能一點功勞都不計。
就在這時,果然見楊業推門走了進來。紅鶯臉上一喜,激動而羞澀地急急忙忙轉過身來,然後才低著頭款款作了個萬福:“妾身見過楊將軍。”
楊業面無表情道:“在這裡還住得習慣?”
紅鶯忙道:“能在楊將軍府上,是妾身的福分,再沒有比這更好的地方了。”
楊業臉上依舊不動聲色,但紅鶯能感覺他十分受用。這種有地位的人,別人若是崇拜他擁有的東西,大概都不會不高興;反而若去說那些他沒有的,那便是沒事找事了。
楊業又道:“你以前在商人家,要做這等家務事?”他特別強調商人這個詞,就算錦衣玉食、還是商人。
紅鶯全然不計較,當然也不會抬槓。當下便柔聲答道:“若是阿郎喜歡的時候,我就不用做;冷落的時候,我就和一個奴婢一樣的。不過在楊將軍府上,我是很情願為您端茶送水的,想盡自己的一點力氣,報答恩公。”
“哼。”楊業在椅子上坐了下來。紅鶯又滿心歡喜地給他沏茶。
楊業坐在那裡,拿著杯蓋撫弄著水面,正色說道:“我今天來,是為了問你的來歷。”
“請恩公垂問,妾身定然不敢隱瞞半句。”
紅鶯剛聽到這句話時心裡直覺有點緊張,畢竟心虛。但很快就釋然,明白啥意思了……其實楊業根本不懷疑自己了,但他急著見自己,得找個由頭。審問身份,就是很拿得上場面的由頭。
這等男人,在紅鶯看來、還是比較實在的,他不是那種看到喜歡的貌美女子就花言巧語的人;那等人喜歡時就好得發膩,通常厭倦後就會棄之如敝履。楊業顯然不是,這裡沒有外人,他還如此遮遮掩掩放不開,看起來好像很少近女色,還有點害羞……楊業的害羞,是找藉口掩飾。
但楊業這等男人並非就靠得住了,他更在乎自己的羽毛,女人在他心裡的位置同樣不重。
只不過楊業還算很好了,他本身是個善意有同情心的人,才會出手相助;這一點,已經比世上大多數達官顯貴好。實際上,這世上有幾個務實的男子認為女人很重要呢?除非聯姻,雙方有共同的東西捆綁在一起。紅鶯若是涉世未深的小娘,估計還會信,但她不是。
楊業這樣的人,雖然條件很好,但與紅鶯有什麼關係?他不屬於紅鶯……而且不懂怎麼討婦人歡心。人們最在意的,還是自己,哪怕是地位很低的紅鶯也是如此;這楊業老是想表現他如何有地位、如何正人君子,卻忽視紅鶯的感受,怎能得到紅鶯的心?
紅鶯卻一門心思想捧著他,讓他高興……因為現在是她需要楊業,不是楊業放不下她。
楊業很快問出了第一個問題:“你的雙足,是怎麼殘疾的?”
紅鶯頓時一臉悽苦,嘆了一聲道:“妾身的主人是揚州商人,姓沈,有一次帶商幫去幽州,被契丹人劫掠了。以前好幾次去那邊都沒事的,那一次買賣很大,主人就親自前去,還帶著妾身等兩姐妹……姐姐已經被契丹人折磨而死。妾身則被他們趕到燒紅的炭上取樂,雙足被燙傷幾乎烤熟,只能鋸掉才活下來。”她一面說,一面搖頭,臉色都白了。因為那不是編造,卻是真事,如同一場噩夢深深刻在心裡。
楊業聽罷面有怒色,顯然對契丹人也不滿。
紅鶯聽陳佳麗說過的,北漢雖是契丹盟友,並非就真和契丹好,只是相互需要利用。實際上北漢無論是朝廷還是民間,都會遼人沒好感。
紅鶯沉默了片刻又道:“妾身被贖回後,沒能回揚州,在河北呆了一段時間,又到了晉陽。後來沈家因為沒了家主經營不善,又在幽州那次損失太大,外債沒法還清,便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