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了他出去又如何?又不在意他那一點子錢!放了他出去,姑父積了三份德馨,豈不是比什麼都好?”
徒垣似笑非笑地道:“本王怎麼就積了三份德馨?”
仇襄伸著手指算道:“一是琪官得償所願,此後對姑父自然是惟命是從,二是楊千總和他夫人亦對姑父感恩戴德,豈不是三份德馨?”
徒垣笑道:“如此說來,我竟是許他出去的好?”
眾人忙道:“此事端的看王爺心意,便是不放,他還不是照樣對王爺惟命是從?”
徒垣道:“他可不惟命是從呢!若是對誰都惟命是從,他可就不是蔣玉菡了!”
說著,轉頭看向依舊跪倒在地上的蔣玉菡,雖說地上鋪著錦毯,到底初冬寒涼,徒垣有些不忍,道:“你起來罷。”
蔣玉菡道了一聲謝,慌忙起身,因跪得久了,腳下不免有些發麻,踉蹌了兩步才站穩。
徒垣嘆道:“本王原想著,你跟了本王多年,隨即應答說話做事謹慎老誠,比別人強百倍,最合我老人家的心意,眼前竟斷斷少不得你,等過幾年,給你娶一房媳婦,豈不是比什麼都好?偏生你竟有意出去,這藉口也叫本王挑不出不是,為了你姐姐?本王想起來了,前兒本王封王,你送的繡圖便是你姐姐繡的,這情求得本王若不答應,心裡竟過不去!”
眾人聞言,心中均是一喜,這話裡已經有三分意思了。
蔣玉菡睜著似喜非喜的含情雙眸,滿臉期盼,卻不敢抬頭直視徒垣。
仇都尉順口道:“王爺的意思是放他出去?”
徒垣冷笑了一聲,道:“放出去如何?不放出去如何?橫豎他還是本王府上的人呢!本王好容易有個知心知意的人,偏你們來求本王!倘若本王不允,整日價看你淌眼抹淚,有什麼趣兒?只有一件,即便出去了,也得記著常回來,別叫本王打發人請去!”
蔣玉菡欣喜若狂,忙道:“小人便住在王爺府後頭,來服侍王爺是極便宜的。”
徒垣道:“既這麼著,來人,將玉官兒的賣身契拿來給他。”
倒也乾脆利落。
喜得蔣玉菡納頭就拜,哽咽道:“小人多謝王爺恩典。”
訊息傳到後院,琳琅一時有悲有喜,只是在忠順王妃和莊夫人跟前,再不肯落淚。
忠順王妃笑道:“好了,王爺已經答應了,你們姐弟也算正經團聚了。琪官是個伶俐人,你這個姐姐也不遑多讓。從前我就說,偶在王爺身上常見一些極精緻的針線,竟比府裡頭針線上的人做得都好,原是琪官的姐姐給琪官做的,王爺順手要了,誰承想竟是你呢!宮裡皇太后極愛你繡的富春山居圖,這位老聖人素來吃齋唸佛,那幅萬佛圖,你得盡心些。”
琳琅忙道:“王妃放心,鄙賤之物忽入聖目,我滿心惶恐,只有更盡心的,絕不懈怠。”
忠順王妃笑著點頭,忽又問道:“從前你在榮國府當差?”
聽了此言,琳琅心中激靈靈打個寒顫,道:“正是。”
忠順王妃嘴角略過一絲絲冷意,道:“他們府上,竟也不像樣,赫赫揚揚百餘年,也算是幾代的世家了,如今出了一位娘娘,倒真的是鮮花著錦,烈火烹油。你竟早早出來,可見是個極有見識的。你們姐弟倒真有幾分湣�穡�謊�母招遠� �
當世龍陽之興風行,忠順王妃不是不知道自家王爺的脾性,但蔣玉菡竟能守得住,又能討好徒垣,端的好本事,如今又出去了,忠順王妃自然對他另眼相待。
琳琅斂目不語。
不管榮國府如何行事惹眼,那總是她的舊主子,忠順王妃可以說他們不是,畢竟兩府裡素無往來,但自己絕不能介面,無言以對是最好的方法。
果然,忠順王妃臉上又多了三分暖意,道:“你倒是個好的,雖說你們住在西山大營,出入不便,可到底你們住在外圍,並不能進大營裡頭校場裡頭去看窺伺兵士分佈操練。每常閒了,你也進城裡走動走動應酬應酬,多少人脈人情都是累積出來的。”
琳琅含笑應了,眉目間溢滿感激之色。
及至告辭出去,琳琅對莊夫人再三感謝,莊夫人笑道:“你入了王妃的眼,是你的福分,你心裡好生記著。家常閒了,也去我那裡走走。”
至二門處,上了車,早有仇都尉父子和楊海、蔣玉菡等著了,俱是滿面歡喜。
出了府,兩家分道揚鑣。
楊海和蔣玉菡也再三謝過,蔣玉菡道:“等家裡料理好了,再去給都尉和太君夫人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