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海淡淡一笑,道:“內子與他自幼相依為命,故而日思夜想為他贖身,他也想出來。”
仇襄笑道:“若是別人,只怕巴不得老死在王府裡才好,同一個班子裡出來的金官便是如此,老了可開班收徒,他竟想著出來?果然不負他素日為人,出來後,便是良民,可買房種地,於楊大哥將來在官場上走動也有好處,免得為人詬病,如此說來竟是好幾樣好處。”
又對仇都尉道:“老爺看如何?”
楊海忙看向仇都尉。
仇都尉含笑道:“這麼些時候,不管我們怎麼謝你,你都不受,今兒個為了你小舅子前來相求,我豈有不允之理?況你已是官身,將來也會高升,雖家境清貧,但有這樣一個小舅子,即使自己不在意,外人終究有所為難你。既這麼著,你放心,我應了。”
楊海大喜,深深拜謝。
仇都尉叫管家來,拿著帖子去忠順王府。
少時,仇母和莊夫人打發的人到了,詢問後,仇都尉笑道:“回去告訴老太太、太太,和楊千總夫人,叫他們只管放心,我已打發人去問忠順王爺在沒在家。”
來人方回去稟告,琳琅得知,喜極而泣。
仇母笑對莊夫人道:“你也下拜帖去給王妃,問問她可有空,兩廂求情,總比一樣好。”
莊夫人應了,果然打發人去送帖子。
琳琅感激不已,含淚拜謝。
可巧忠順王爺徒垣在家,正躺在書房的羅漢榻上,聽幾個小戲子唱曲兒,又叫蔣玉菡在跟前伺候,偶然興之所至,也叫蔣玉菡教他唱兩句,正興頭時,聞得仇都尉送了帖子,不禁皺眉道:“這老傢伙素來不登我門,唯恐落下什麼結交的名兒叫皇兄忌諱,今兒怎麼來了?”
蔣玉菡月月都與琳琅通訊,早知仇都尉一事,心中不覺一動,忙笑道:“仇都尉輕易不登門,偶一登門,許有要事罷!”
徒垣哼了一聲,叫人回帖子道:“也不必選日子了,就今兒來罷!”
說著起了身,往蔣玉菡肩頭一拍,道:“去換衣裳,和我一起去看看這老小子做什麼!”
蔣玉菡忙應了。
因兩府距離並不遠,達官顯貴多在這一帶,故等他們換好衣裳去了書房,仇都尉父子和楊海都便已經到了,與此同時,忠順王妃也迎了莊夫人和琳琅進去。
聽完仇都尉來意,徒垣霍然站起,冷笑一聲,道:“本王道什麼,原來拿本王做人情了?”
仇都尉忙陪笑道:“豈敢,豈敢!不過是憐憫楊千總一點子痴心,才應他為其周旋。”
徒垣轉眼看了楊海一眼,見他依舊坦然,半點驚慌都無,心中也生出三分讚許,接著回頭看向蔣玉菡,問道:“你想出去?”
一句話嚇得蔣玉菡趕緊跪下,納頭哭道:“小人自幼全靠姐姐和師兄帶大,萬般體貼疼惜,如今姐姐得了良緣,小人心裡正歡喜,也不願影響姐夫的前程,更不想姐姐出來進去應酬時叫人笑話姐姐好容易得了六品敕命,偏生小人還是一介戲子。”
仇襄為之惻然,笑對徒垣道:“姑父見他們姐弟情深,允了又如何?況姑父府上戲子甚多,金官唱得也不差,前兒我還聽說受到極大的追捧,得了無數的財物,可見比琪官是強上不少的。再說,姑父若不捨琪官,他出去後,姑父一句話還叫不來他?不過就和柳湘蓮那樣差不多,並不影響他登臺串戲,只是終究比正經戲子好聽些。”
徒垣聽了,便沒言語。
蔣玉菡繼續落淚道:“如今姐姐才做完月子便為小人四處奔波,小人心裡難過非常,求王爺恩典,許了小人贖身,便是出去,只要王爺一句話,小人依舊為王爺粉墨登場。”
徒垣淡淡地道:“你說你要贖身,你拿什麼來贖身?”
蔣玉菡心中一凜,咬牙道:“家財盡付,亦無悔。”
此話一出,登時群情聳動。
只有楊海知道蔣玉菡所謂家財只不過是他唱戲所得的賞賜,房間地畝都是琳琅名下的。便是家財盡付,他還有王府後頭那一處琳琅留給他的房子,和一百五十畝地。
徒垣道:“你歷年來唱戲,頗存了一些梯己,我也知道前兒你賺了不少,如今你願意一無所有?你捨得?”
蔣玉菡淡淡一笑,道:“若為良民,情願一貧如洗,再起東山。”
徒垣想了想,笑道:“是了,你還有個姐姐,又有個能幹的姐夫,自然會幫襯你。”
蔣玉菡默然不語。
仇襄最不耐煩,說道:“姑父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