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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部分

一碟。紀若塵直懷疑他腹中是否另有乾坤,否則何以會裝下如許多的酒菜。

席開不足一刻,菜已見底,酒空十壇,濟天下果然能人所不能。紀若塵見火候已到,方向濟天下一拱手,笑道:“濟先生果然神機妙算,若塵此番方能事事佔盡先機。”

濟天下一直脖子,勉強將一整隻鵝掌吞下肚去,含含糊糊地道:“聖人有言,君子不欺暗室,咱們當然要堂堂正正地拜見,如此先讓他有萬全準備,再一舉破敵,自可盡掃對方銳氣。這等小事,稍想想就會明白,又有何難?”

“若塵受教了。”

咣噹一聲,白虎龍象二天君兩個大海碗重重地碰在一起,酒漿四溢。他們照例先向濟天下招呼一聲,然後就互相吹捧勸酒道:“你我兄弟果然海量,幹了!”

“那是當然!閒話少說,幹!”

轉眼間二天君又是兩大碗下肚,那廂濟天下百忙之中,也抽空幹了碗中酒。白虎天君一抹嘴唇,提起一大壇酒,又給三個碗中添滿。

紀若塵好不容易得了個空,向濟天下問道:“先生何以會斷言那李安會自行尋上門來呢?”

濟天下冷笑一聲,道:“這還不簡單?壽王志比天高,端看他可將自己王妃雙手奉給明皇就可見一斑,區區一個洛陽,如何滿足得了他的胃口。他現在取了兄長之位,鎮守東都,又手握兵權,可謂極近尊榮。所以你想想,他若還想再進一步,又能向哪去?”

紀若塵苦思片刻,動容道:“先生之意,難道壽王想要入主東宮?!是了,那孫果定是許以這等好處,才能煽動得壽王與我宗為敵!”

濟天下聽了又是連連冷笑,道:“聖人云,遇事當先思已過。你自己也說,那個真武觀規模連你道德宗的三成都沒有,若非迫不得已,怎會願與你為敵?天知道你道德宗作了何事,才弄至這般天怒人怨。壽王可非是明皇親子,哪輪得上他入主東宮?他也不是笨到了家,必是明白儲君事大,哪是孫果一介國師就能定奪得了的?是以若行正道,東宮斷不會幹壽王之事。反倒是你那道德宗行事肆無忌憚,與狼子野心的壽王正是一對。因此……”

咣噹數聲大響,二天君插了進來,與濟天下又連幹三碗,然後撲通聲接連響起,兩位海量天君身體一軟,就此滑入桌下,鼾聲大作。

濟天下可不管二天君如何,他只是滿面通紅,口噴酒氣,一拍桌子,喝道:“因此今晚李安必會登門!”

堂外忽然傳來一個聲音,語帶驚訝:“這位先生如何稱呼,怎知本王今夜會來拜訪?”

章三十 仁義 上

直至黎明時分,壽王李安才從徐府邊門悄悄離去。紀若塵直把李安送回洛陽王府,這才轉身離去。

徐澤楷原本那座宅第其實此刻已是紀府了。但紀若塵也不急著回去,反正現在離天明還有一段時光,索性在城中四處走走。

洛陽仍是一幅劫後餘生之象,到處都是大片大片坍塌損毀的房屋,失了家屋的百姓攜妻摯子,在牆角樹下席天幕地而居。還好此時尚是夏日,若是嚴冬,還不知將死多少百姓。

夜風習習,送來陣陣腐臭氣息。紀若塵已去探過洛水,見洛水穢氣深結,怕是再有兩月才可復飲,更尚不知何時才能有魚。那些平日裡靠在洛水中打漁為生的人都失了生計,若不是每日還能領到官府分發的一碗薄粥,真不知這些漁夫還能以何維持生計。且洛陽周圍農田十中毀去二三,今歲饑荒已成定局。中原又正旱著,怕是今年冬天,天下百姓都不好過了。

紀若塵將這一切都收在眼底。

然而修道之人雖同於神州沃土上行走,大多卻並不認為自己屬於濁濁塵世。因此塵世旱也好,澇也罷,都與這些修道之士無甚關係。比如道德宗,雖有修俗務這一說,但史上極少有干涉凡俗事務之時。

所以才會說,修道之士自成一界。

紀若塵實在是想不明白道德宗此次為何要如此不計代價搶奪神州氣運圖。平空樹敵不論,又對本宗弟子修為無甚好處。難道說宗內真人們真的有意於天下?那就更加令人不解了。

他隨意而行,一邊審視著洛陽慘景,一邊反覆思索著當前時局。

表面看來,這一晚紀若塵與李安談得頗為相得,很有開誠佈公,惺惺相惜之勢,實際上兩人一直在繞來繞去,互相試探對方底線,往往談上大半個時辰,又繞回了原處。其耗神勞心之處,實在是比修習什麼道術法訣都有過之而無不及。李安吃虧在對修道一界的勢力雄長不甚了了,而紀若塵則對廟堂朝野勾心鬥角僅是粗知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