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從胸口片刻間蔓延到了全身。
官差本能地噤聲,眼珠子滴溜溜地從幾人身上掠過,卻見個個對他的威脅毫無所動,聯想到屋中人竟然直喚他們大人的名號,心裡預設了幾人的來歷一定不凡,便識趣地不敢再有半句逾越的話。
步羨音見他終於知道怕了,唇角的弧度微微濃了幾分,道:“其實官爺也無需緊張,我們不過是想知道圖州郡裡到底發生了一些什麼事,你放心說給我們聽,我們定不會到處亂說傳開去的。”
說著,視線似有似無地落過旁側的掌櫃與小二,兩人眼力勁極好,頓時識趣地往裡屋退去。
然而還未走兩步,屋外頓時傳來一些古怪的腳步聲。
官差的臉色頓時一變,尖聲叫到:“還去快去關門!速度!”
小衙役如條件反射般整個人都躥了起來,幾乎以最快的速度將客棧大門重重合上,落下門栓之後,還不忘推來幾張桌椅,將大門牢牢抵住,仿似是怕什麼東西衝進屋來似的。
蘇青留意到幾人頓時如紙色般煞白的臉色,心頭不由詫異,此時旁側的房門忽然推開,柳芳華從屋中走出,沉著眸子淡淡瞥過望來的幾人,道:“都來看看這個。”
蘇青沒空再管樓下已經蜷在角落瑟瑟發抖的幾人,跟在步羨音身後走進屋去。
房間旁邊的窗微微啟開了一道縫,透過這條縫隙望出,是空曠僻靜的官道。
綿薄的月光仿似一層薄紗,將道路上幾個僵硬前行的身影映得愈發慘白。一雙雙空洞無神的眼了無生趣,因難以彎曲的關節,整個走路的姿勢都顯得古怪地格外滲人。
一步一步徐緩地挪動著步子,動作緩地如同木製機械,一個接一個地走來,似是受到什麼驅趕,又如同不過是一次既定的遊|行。
蘇青只覺得有一股涼意從背脊泛上,莫名想起了那日在樵頭山上的情景,頓時一身的雞皮疙瘩不可抑止地蔓了起來。
如果這就是圖州郡裡入夜不得外出的原因,那麼這些人,或者說這些屍體都是從那邊來的話,現在已經開始開始出現在了遠在郡外的這處地界,是否意味著,這些東西的數量仍在不斷增長呢?
☆、第33章 許諾
這些人,或者說這些屍體跟那日在樵頭山上的兇悍比起來,卻又不盡相同。雖然是格外的詭異,但動作上顯得更加遲鈍很多,且沒有兇殘地肆意破壞,倒似只是漫無目的地出來溜達一圈,並未見有什麼攻擊性。
蘇青越是留神琢磨,越是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
沉默片刻,藺影當機立斷地取劍走出:“我跟去看看!”
柳芳華二話沒說,也準備一同前去,卻被步羨音輕描淡寫地攔了下來:“我與藺影一起去就夠了,柳姑娘留在客棧等訊息就好。人太多,難免會打草驚蛇。”
蘇青本想也裝腔作勢地跟他客套兩句,誰料步羨音看都沒看她一眼,就這樣徑直跟了出去。
到嘴邊的話頓時一塞,就被堵在了那裡,有種難以言喻的不爽感。
“阿青。”顧淵在隔壁房間喚了一聲,讓蘇青頓時收起了心思。
臨出房門時,可以感受到柳芳華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依舊清清冷冷,帶著淡淡繾綣的哀愁。
這些日子的接觸,讓她對這位安靜隱忍的柳姑娘多少也有了幾分認知。
這個女子什麼都好,奈何把感情埋藏太深,又不願透露,許正是因為這樣太過高傲的態度,難免要讓她錯過很多也失去很多。
原本以為,若柳芳華真的有意與她來爭顧淵的話,她著實凶多吉少,誰料,這種念頭居然自始至終,只存在於她一個人的心中。
在那個高傲如斯的女子看來,或許顧淵在她的心裡留下了根深蒂固的烙痕,然而,縱使這個男人千般萬般的好,既然對她毫無情愫,也就不值得她苦心追尋。
他便是她的師兄,僅此而已。
在蘇青看來,這位柳姑娘的冷傲,在某方面就而言,如荀月樓一般,看世間百態不過都是嗤之一笑。但兩人最大的不同卻在於,荀月樓清楚知道自己要什麼,所以會去索求,而柳芳華也知道自己要什麼,卻不屑於哪怕片刻間的屈膝降態。
然而,兩人的這般態度孰對孰錯,又有誰可以評判呢……
“想什麼。”顧淵抿著蘇青遞過來的茶水,抬了抬眼睫。
蘇青抬眸看去,望著那雙深邃難懂的眸子微微出神,感慨萬千下不由問道:“老爺可曾有過特別想要,卻又忐忑不知能否最終得到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