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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咱們很快就辦事吧!就在這幾天!”馬拴把掏出的紙菸又一把塞到口袋裡,跳下炕,興奮得滿面紅光,嘴唇子直顫。巧珍對他說:“你過去叫我爸過來一下。你不要過來了。”

馬拴趕忙往出走,在門檻上絆了一下,幾乎跌倒。

不一會,劉立本黯淡的病容臉上掛著一絲笑意走過來了。

馬拴趕忙對他說:“爸爸,我已經同意和馬拴結婚。我要很快辦事!就在這三五天!”

劉立本一下子不知所措了,說:“這……時間這麼緊,要不要兩家簡單地準備迎送一下?”

“爸爸,你告訴馬拴,事情完全按咱的鄉俗來。咱家裡你們也準備一下。你和我媽當年結婚怎樣過事,我結婚也就怎樣過事!”“我們那時是舊式的……”

“舊的就舊的!”她痛苦地喊叫說。

劉立本馬上退了出來。他過來先把巧珍的意思給馬拴說了。馬拴說沒問題,他即刻回去準備,訂吹手,準備席面,至於其它結婚方面的東西,他前兩年就辦齊備了。

劉立本送走馬拴以後。很快跑到前村去找高明樓。

明樓聽說巧珍已經同意和馬拴結婚,先吃了一驚。然後對親家說:“也好!高加林現在位置高了,咱的娃娃攀不上了。馬拴在莊稼人裡頭,也就是像樣的……”

“現在主要是巧珍有點賭氣,要按咱過去的老鄉俗行婚禮,這……”“不怕!”明樓決斷地說,“就按娃娃的意思來!現在黨的政策放寬了,這又不是搞迷信活動哩!你就按娃娃說的辦!這幾天要是忙不過來,叫我大小子和劉巧英給你們幫忙去……”劉巧珍和馬拴舉行結婚儀式的這一在,高家村和馬店兩個村都洋溢著一種喜慶的氣氛。兩個村的大部分莊稼人都沒有出山。在高家村這裡,除過門中人當然被邀請為賓客以外,村裡的一些外姓旁人也被事主家請去幫忙了。村裡的大人娃娃都穿起見人衣裳。即是不參加婚禮的村民,也都換上了乾淨衣服;因為看紅火,在坐人面前露臉,總得要體面一些。

高加林的父母親當然是例外。高玉德老漢一早就躲著出山去了。加林他媽去了鄰村一個親戚家——也是躲這場難看。

全村只有一個人躺在自己家裡沒出門,這就是德順老漢。重感情的老光棍此刻躺在土炕的光席片上,老淚止不住的流。他為巧珍的不幸傷心,也為加林的負情而難過。

娶親儀式的開頭首先在馬店那裡進行。馬拴是一個姨姨和姑姑是引人的主要角色。另一個更主要是角色是馬拴他大舅——男女雙方的舅家都是屬第一等賓客。吹鼓手一行五人走在前面,他們後面是迎新媳婦的高頭大馬;鞍前鞍後,披紅掛綵。黑鐵塔一樣的馬拴現在騎在馬上——這叫“壓馬”,按規程新女婿要“壓”到本村的村頭。然而再返回自己家裡等新媳婦回來。馬拴後面,是他姑和他姨,都騎著毛驢;他姑夫和姨父分別給自己的老婆牽著驢韁繩。他舅作為“領隊”斷後,和媒人走在一起——媒人是兩家的貴賓,既是引人的,又是送人的。這支隊伍一進高家村,吹鼓手長號一吹,接著便鼓樂齊鳴了;兩個吹嗩吶的人肋幫子鼓得像拳頭一般大,吱哩哇喇吹起了“大擺隊”。同時,在劉立本家的土僉畔上,已經噼噼啪啪響起了歡迎的鞭炮聲。迎親人的被拉下不久後,第一頓飯就開始了;按習俗是吃合餎。吹鼓手在院牆角里圍成一圈,開始吹奏起慢板調。

劉立本家的院子裡,士僉畔上,窯項上,此刻都擠滿了看紅火熱鬧的人,娃娃們大呼小叫,婆姨女子說說笑生。

因為要趕時間,第頓飯剛完,就開始上席。席面是傳統的“八碗”,四暈四素,四冷四熱;一過澆酒居中,八個白瓷酒杯在紅油漆八仙桌上轉過擺開。第一席是雙方的舅家;接下來是其它嫡親;然後是門中人、幫忙的人和劉立本的朋親。吹鼓手們一直在著——要等到所有的人吃完之後才能輪上他們……就在裡裡外外紅火熱鬧的時候,巧珍正一個人呆在她自己的窯裡。她坐在炕頭上,呆呆地望著對面牆壁的一個地方,動也不動。外面的樂器聲,人的喧譁聲,端盤子的吆喝聲,都好像離她很遠很近。她想不到,二十二年的姑娘生活,就這樣結束;她從此就要跟一個男人一塊生活一輩子了。她決沒有想到,她把自己的命運和馬拴結合在一起;她心愛過的人是高加林!她為他哭過,為他笑過,做過無數次關於他的夢。現在,夢已經做完了……

她呆呆地坐了一會,感到疲乏得要命,就靠在鋪蓋上,閉住了眼。漸漸地,她感到迷迷糊糊的,接著便睡著了。

門“吱扭”一聲,把好驚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