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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部分

曹順章回身,他不再油滑,他那一瞬間像個踩過屍山血海的戰士,像個心靈中極其高傲的君王。

零愣著,他從來沒看到過父親這樣。

那只是一瞬間,曹順章迅速又蒙上了他的油滑,像個老沒羞老無賴:“小囡拿藥給他自己抹去。嘿嘿。”

零看著父親,一直到他哼啊哈啊地把靜思室的門關上。�

68

阿手站在貧民窟的弄堂口看著天穹,沒有星光沒有月光,這裡的人甚至也用不起要花錢的燈光,電燈到不了這裡,自來水到不了這裡,只有那些蘆棚和將頹的房窯裡有暗淡的油燈光。

黑暗中,聽到幾聲孩子的啼哭。阿手的耳朵開始流血,他用手心擦掉了血跡。

阿手在等待,一個陰惻惻的影子出現在弄堂裡又拐開。阿手跟隨著七彎八拐,終於來到一間屋子。屋子很暗,阿手身後站著的兩個人是一種隨時可以殺掉他的架勢。

油燈完全放在阿手這邊,阿手盯著燈,他並不想去看坐在對面的駢拇。

一張照片從駢拇那邊推過來:“認得他嗎?”

阿手看著,照片上的人是零,回到上海以後的零,穿著將去上班的衣服,走過自家的花園。這是一張偷拍的照片。阿手看著,沉默,一滴血滴在照片上。照片被拿開了。

駢拇噁心地說:“真噁心,到處流這種東西。”

“它要流,我也沒有辦法。”阿手說,“殺劫謀的計劃是你訂的,有時候我覺得你存心讓我們去死。”

“我只是傳達,只要事成你們就可以翻身。好吧,我也為此次殉職的十三名壯士悲哀。”

阿手抬頭看著駢拇,駢拇在黑暗裡,他只看得見黑暗:“他們不配叫做壯士,如果是殉國而不是殉職,他們可能就好受一點。我們在殺自己人。”

駢拇輕描淡寫地說:“有什麼辦法呢?已經搞成了這樣。你的修遠,你的老師,他又為你們做過什麼?”

阿手輕輕地抽搐了一下,像被刺到了某根敏感的軟筋:“老師完了。”

“哦?”黑暗方便駢拇打量阿手的每一絲異動,琢磨他的每一個位元組裡的顫動。

“這次他差點死了,只要劫謀的人多轉一下腦子。老師嚇破了膽,他很久以前跟我們說過什麼叫嚇破膽,我們走在刀尖上的時候總會想起最壞的結果,心臟像被人捏著,什麼也不敢做……嚇破膽的人,就完了。”

駢拇琢磨了他很久:“一個完了的人能保護你們嗎?”

“是我,不是我們,我們已經就剩我一個了。”

駢拇沉默地審度著,直到阿手憤怒地瞪著他所在的黑暗。

“你明明都知道!都垮掉了!!什麼都沒了!就剩我一個了!打生打死為的什麼?我在保護什麼?!”

駢拇陰惻惻地說:“你知道你在保護什麼,一大一小,兩個。”

阿手的神情像是被火車頭猛撞了一下,他被狠狠地打擊了,囁嚅了半天卻什麼也沒說出來。他開始哭泣,這時候他很像做了很多年的三不管小店主阿手,蹲著,蜷在桌子下哭泣。

光影搖曳,駢拇在他身周的暗影裡走動:“如果你就此出局,我是說來幫我們。我們向劫謀求情,他未必會在你家人身上浪費子彈。你願意放棄修遠嗎?”

阿手囁嚅,那種囁嚅是一種光張嘴不出聲,它更像嘴唇的抽搐。

“什麼?”一個人要遇到多難為的事情才會被逼成這樣呢?駢拇滿意地看著並且湊近,一個垮掉的人更讓他覺得可信。

阿手忍無可忍地喊:“你知道我會說什麼啦!”他說完倒平靜了,血平靜地從耳朵裡流出來滴下。

“好了好了,這事完了去治治。其實我們都知道你是人才,挨這麼些年壓只因為跟修遠走得太近。”駢拇遞給他一塊青布的手帕。

“事?還有什麼事?”

駢拇輕描淡寫地說:“做掉修遠那隻沒牙老虎啦。”

“他逃不過劫謀。”

“是的,可他知道太多秘密了。知道嗎?他居然向總部揚言要抖出多少年來的多少件醜事,他真沒牌了,打這種狗急跳牆的牌。”

阿手擦掉血跡,用一種哀莫大於心死的眼神看著駢拇在身前晃動的青布長衫:“是的,他沒牌了。”〖L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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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爾孤白身後那張照片上的曹小囡在笑著,讓零覺得面臨的一切都加倍的荒唐,他得使勁搖搖腦袋才能把那種荒謬感從腦子裡驅除出去,好繼續和葉爾孤白毫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