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校服。
“是我的兩個曾孫子,”凱斯奶奶回答,“這個是丹,那個是裡克。他們是你的表兄弟。”
克里斯塔爾才不想要他們當表兄弟呢。也不想他們擺在凱斯奶奶的餐具櫃上。
“那又是誰?”她指著另一張照片問,上面是個金色捲髮的小女孩。
“是我的邁克爾的小女兒,萊安諾,那會兒她才五歲。很美吧,對不對?不過她後來嫁了個什麼阿拉伯佬。”凱斯奶奶說。
凱斯奶奶的餐具櫃上從來沒擺過羅比的照片。
你連他爸是誰都不知道,是不是,你這個小賤人?你的事我沾也不沾了。我受夠了,特莉,夠了!這個娃你自己管。
公交車開過市中心,穿過星期天下午出來逛街的人們。克里斯塔爾小時候,特莉幾乎每個週末都帶她來亞維爾市中心。哪怕克里斯塔爾已經挺大了,也還是硬把她塞進嬰兒車裡,因為這種小車用來藏毒品實在太容易了——小孩腿下面、座位底下小筐的袋子裡。特莉時不時還和謝莉爾結對去商店偷東西。謝莉爾是眾姐妹中唯一還跟她說話的,嫁的是沙恩·塔利。兩姐妹都住在叢地,中間只隔四條街。她們常常吵架,吵得雞飛狗跳,搞得克里斯塔爾從來鬧不清自己是應該和塔利家的表兄弟說話還是不該。不過她後來也懶得管了,反正每次碰見戴恩·塔利都還是會聊上幾句。他們還幹過一次。那會兒十四歲,兩人一塊兒喝光了一瓶蘋果酒,就在遊樂場裡,後來就發生了。事後兩人都沒再提過。克里斯塔爾不知道這違不違法,幹自己的表兄。尼奇曾經說過的什麼話讓她覺得好像不算合法。
公交車開上了通往西南綜合醫院大門的路,然後停在離那幢巨大的長方形灰色玻璃大樓二十碼的地方。周圍是修剪齊整的草坪,幾株小樹,還有如林般密佈的路標。
克里斯塔爾跟著兩個老太太下了車,雙手插在運動服的衣兜裡,四下觀望。她已經忘了丹尼埃爾說凱斯奶奶住哪種病房,唯獨記得十二這個數字。她擺出一副若無其事的表情,來到最近的一個路標跟前,假裝漫不經心地斜瞄了幾眼。上面印著縱橫交錯的線條,根本看不懂,標註的單詞跟克里斯塔爾的手臂一樣長,箭頭指左、指右、指對角線。克里斯塔爾認字兒本來就不行,滿眼大詞讓她緊張,直想爆發。又偷偷瞅了幾眼箭頭後,她確定上面根本沒寫數字,於是繼續跟著兩個老太太往主樓門口的玻璃雙開門走去。
大廳裡擠擠攘攘,比路標還讓人找不著北。落地玻璃隔出來一間商店,裡面人頭攢動。還有幾排塑膠椅子,上面坐滿了啃三明治的人。角落裡還有一間咖啡屋,生意也很好。大廳中間則是一個六角形的櫃檯,裡頭的女人邊檢視電腦,邊回答人們的問詢。克里斯塔爾往櫃檯走去,雙手仍然插在衣兜裡。
“十二號病房在哪兒?”克里斯塔爾蠻橫地問其中一個女人。
“三樓。”那個女人也不客氣。
出於自尊心,克里斯塔爾也不想多問,轉身就走,直到在大廳盡頭看見電梯,便鑽了進去。
她轉了快十五分鐘才找到病房。他們為什麼不寫號碼、畫箭頭,偏偏標些愚蠢的長詞兒?她沿著淺綠色的通道往前走,運動鞋踩在油氈地面上吱呀作響。忽然有人叫她名字。
“克里斯塔爾?”
是姨媽謝莉爾。她穿著牛仔裙和白色緊身汗衫,顯得膀肥腰圓,一頭黃得像香蕉的頭髮露出黑色的髮根。她粗壯的手臂上文身一直從指關節延伸到肩膀,耳朵上掛著一溜兒金耳環,活像窗簾鉤。她手裡握著一罐可樂。
“她來都懶得來?”謝莉爾問。她沒穿襪子的腿叉得老開,跟個哨兵似的。
“誰?”
“特莉。她不願來?”
“她還不知道訊息。我也剛曉得。是丹尼埃爾打電話給我說的。”
謝莉爾撕開瓶罐拉環,嘖嘖地喝起可樂來。那雙小眼睛陷在扁平的大臉裡,臉上盡是斑,跟一塊鹹牛肉沒兩樣。她從罐頂露出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克里斯塔爾。
“是我叫丹尼埃爾打電話給你的。她躺在家裡地上三天,誰他媽都沒發現。就這樣。狗日的。”
克里斯塔爾沒問謝莉爾為什麼不走幾步路到福利街告訴特莉這個訊息。很明顯,姐妹倆又決裂了。就沒有辦法好端端相處。
“她在哪兒?”克里斯塔爾問。
謝莉爾帶她過去,夾趾拖鞋敲得地板啪啪響。
“嘿,”她邊走邊說,“我接到一個記者的電話,是打來問你的。”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