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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

個問題。陸離也這麼說過,因為我總是那樣輕易地就忘記了一個人。我同他同許多人一起時的確是真實地接受過真實感受的,在某一段時間內真心地希望能夠為某人作出任何哪怕令人驚詫的舉動。可是我的舉動是暫時性的,我的熱情比任何一個人都容易消退。我對陸離列舉暗戀過的物件,他只是笑,也許正如他所說,我只是犯著一個慣犯的錯誤——把當時情緒當作愛情。那些我所經歷的不過是把對書本上的憧憬套在現實的事物上,對現實進行想像,實際上我已喪失了實現自我愛的能力。在我翻閱無數書籍,當個中故事一次又一次讓我憤怒、悲傷或是喜悅時,當我不再為這些故事觸動時,我已經喪失了這種能力。我所有的一切都不再是我自己的,而是模仿故事或自己的構想而為的表演。我自己變成一個走私者,專門偷運別人的情感。許多一剎那間,我有自己真實的真正的屬於自己的感受,我感受到那份貼實的感動,或是悲傷地喜悅著,或是快樂地喜悅著,如同我對餘暉抬頭45度時候的感動,只是僅僅那個時候,剛剛好趕上我情緒起伏的高潮,我才無意中抓住。

本以為到了蘇北會疏散淤積的情緒,不想卻又更添了幾分寂寥。寧靜與寂寞並不是互相輔助的,我若在寧靜中得到的往往是充實與滿足感,在喧鬧中卻獲得寂寥。而此時寧靜的蘇北給我的卻是我意想不到的寂寥,因為此刻我又意外地失卻了一部分對餘暉的回憶。我是一個很大程度上依賴回憶過活的人,我抓不住現在,看不到未來,卻在一個勁地失去過去,這個恐懼令人焦慮,我卻毫無辦法。

回到陵城去見阿土。她似乎早已預料我要來到,開啟門如往常見面的鄰居似的道了聲:“你來了。”她也並未如我想像中快樂了或是變化了什麼,彷彿還是那個幾年前的阿土,平靜如從未起過波瀾的湖面,屋子依舊收拾乾淨得令人發冷。

我說:“你比我先訂婚,但是我要結婚了,我始終跑得比你快。”我想不到自己還是慣性地延續了這般兒童的快樂,我只是想再最後再享受一次孩子撒嬌般的快樂。想在最後再一次引起她的注意,做丁點事都有她給予母親般的關心。我對尚銘有著怨恨、嫉妒、贊同夾雜著的恐懼,他剝奪我這份不願與人分享的特有權益。

而她不作異議,只是端著杯子看著窗外。

我對秦遠說要不直接結婚好了。他正在打字的手一顫,換了刪除鍵刪了打錯的字,回過頭疑惑地看著我。我原以為他會高興地和我握握手。

“怎麼?你什麼表情?你不是說希望早點結婚嗎?”

“……不是,做好準備等了,等了許久,習慣等了——有點突然。”

“還以為會等到哪天你後悔,把訂婚戒指還給我。”

我抱抱他的頭,刮他低垂的眼睛:“傻孩子,怎麼會?”可是我腦子裡全是阿土端著杯子看窗外的情景。

被放棄的人是自卑的,能夠逃避的唯一方法就是比別人先放棄,至少表面上安慰自己不是十分失敗,避免因接受別人同情而傷痛。秦遠是第一個需要被阻止看到我挫敗的人,他知道了則是對他的侮辱,他可以因為不知道而快樂。

阿土約我去參加老同學的聚會。

在我失敗的時候需要一個密閉的空間,不讓任何人看到自己。她明明知道,卻故意開啟門,彷彿要讓我赤裸裸地被置於來回走動的人群中間,被因為認識但不熟識而更加恐懼、陌生的眼睛灼痛。

她並不看我,卻時刻讓我感覺到她在注意我,在我最不希望見她的時候被她的眼光洞穿。

在人來人往的空氣中穿梭,卻沒有任何交流,這明明是我常常經歷的,我卻前所未有地不知所措。唯有孤獨感一味相似。我端起咖啡坐到不起眼的角落,小口小口地啜飲這樣的人生。我的人生就是這樣的,從來就是。我開啟包,拿出CD,帶著它在這樣的場合可能不合適,可是我從來不敢讓它時刻離開身邊,因為如此,我才感覺安全,才能堅持。他在唱,物我兩忘:

“我坐在土地上 我看著老樹上 樹已經老得沒有模樣 我走在古道上 古道很淒涼 沒有人來 也沒有人往

我不能回頭望 城市的燈光 一個人走雖然太慌張 我不能回頭望 城市的燈光 一個人走雖然太慌張 我站在戈壁上 戈壁很寬廣 現在沒有水 有過去的河床 我爬到邊牆上 邊牆還很長 有人把畫 刻在石頭上 我讀不出方向 讀不出時光 讀不出最後是否一定是死亡 我讀不出方向 讀不出時光 讀不出最後是否一定是死亡 風吹來 吹落天邊昏黃的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