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他不會為我傷心的!在他心裡,我是糾集黨羽、分他皇權的人!他是至高無上的皇帝,他對我早就不滿意了!他說我越位處事,說我的行為是欲分他的威柄,以恣行事。他早就不把我當兒子了!”
他也曾是風神俊秀的翩翩佳公子,還記得南巡時候意氣風發的模樣,過了短短几年,他也不過三十幾歲的年紀,竟是華髮早生,滿臉鬱色!聽他言語間的悲愴和絕望,悠然忍不住心腸一軟,柔聲勸慰道:“不是的!皇上對你還是很信任的不是嗎?否則也不可能復立你為太子啊!”
太子慘然笑道:“你以為他復立我為太子,是因為他對我的信任和看重?不是的!不過是把我推出來做靶子罷了!我那幾個弟弟個個都有野心,有我這個有名無實的太子,哥幾個的爭儲之路也沒那麼好走!皇阿瑪第一回廢我,朝中就有一干大臣保奏八弟做儲君!八弟的勢力遍佈朝野,惹了皇阿瑪的忌憚,兩相權衡,他自然寧願選擇我這個由他親自培養的來堵天下人的嘴!他把我當成他絕對可以掌控的傀儡,他親手為我建立了詹事府,又親手將跟了我二十餘年的大臣殺的殺,貶的貶,如今的我,不過是個虛有其名的太子!”
見悠然一臉的不贊同,搖搖頭道:“我知道你不信!這些不堪的事實原不應讓你這樣美好的女子知道!”她知他已清醒,不由得皺了皺眉轉了話題:“太子,你方才說是我招手引你來的?”太子點點頭,臉上甜蜜的笑意一閃而逝,嘴角只有一抹苦笑:“是!我在院子裡獨酌,見到你向我招手!我便來了!其實,我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你又怎會那樣開懷的對我笑!”
悠然赧然一笑,強壓住心裡的傷感,將心思放在如何脫困上:“今日咱們被人設計困在此處,要快些想法子脫離困境才是!若是讓那些別有用人的人找到這裡來,那可是糟糕極了!”她正憂心忡忡,抬頭卻看到太子自語道:“咱們,我與悠然是咱們,真是難得與她這樣親近,我該高興才是啊!”
她見太子不過因著個平常話又入魔障了,想要責問幾句卻是難出於口,唯有沉默。兩個相坐無言。忽聽到外頭傳來零亂的腳步聲!火光明滅,人影幢幢,透過淺淡的窗紙透了進來。悠然騰地站起,情急之下尋不到應對之法,眼光不由得無助地望著太子!
太子立即鎮靜下來,眼睛四下搜尋可容身之處,這個房間一目瞭然,不過是一幾一櫃並幾把椅子!心思急轉間,三兩步把悠然推到門後,囑咐她藏好,自已撿了地上的酒壺,很快又留意到正對門後有支蠟燭明晃晃的燒著,照得悠然無可遁形!他連忙熄了那支燭火,拿起酒壺茶杯坐回桌邊自斟自飲!臉上迅速現出醉意。悠然見他裝得那樣像,想起方才闖進來時,說不定也是裝出來的醉意朦朧,不禁又羞又怒。除非設這個局的是他!轉念一想卻知道絕無可能!這個局本就是針對他們二人而設!
她自認不與人結怨,卻遭此無妄這災,委實讓她氣憤難平!真想看看倒底誰這般無良!片刻後,三位侍衛闖了進來,緊接著一個穿墨色常服的年輕人施施然也走了進來!透過門縫恍忽能看清他腰際佩的明黃帶子,竟是一位皇子!
明鏡
胤禛抱著她小心的避開行人,閃躲前行在樹影花叢間。悠然靠在他溫暖的胸前,思緒紛亂間渾然未覺,腦海裡全是方才的畫面:太子酒醉時的隻言片語,胤禑闖入時的咄咄逼人,緊接著是胤禩和胤禛來得那樣及時,就像一場鬧劇!自已在這場戲裡到底是觀眾還是龍套?到底這場戲裡,誰人真心,誰是假意?曾想過獨善其身,卻偏偏身陷迷局而不自知,這其中原因又是何解?
待她回過神思,自已已身在一處遍植桂花的園子裡。月似冰輪,不遠不近的掛在桂樹梢頭,到處都是極冷的月光,望得人一心的單寒。馥郁的桂香衝入鼻尖,嗆得人幾要落淚。四阿哥站在桂樹的陰影裡一言不發。悠然眨回欲奪眶而出的淚意,淡淡地問:“這裡是哪裡?”
胤禛低聲道:“這裡是偏殿後面的桂園,離你住的地方也是極近的。”頓了頓續道:“若是有人問起,你就說一直在這裡賞花,哪裡也沒去!今後不論聽到些什麼,都不要理會就是!”
悠然卻未回答他的話,定定的看著他,過了一陣才說:“你帶著我一路行來,就不怕遇上旁人,惹來是非?”胤禛被那樣清澈的眼神看著,心裡忽然生出莫名的狼狽,不知道自己臉上是什麼樣的神情,只得慶幸是站在樹影下隱著。聽她這樣一問,反倒鬆了口氣,忙答道:“不要緊。我都撿了僻靜的小道走,再加上正是花木繁茂之時,倒也不虞遇上什麼人,絕不會影響你的清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