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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不可得也。先生似乎有未盡之意,隱約別有所指,不知是否?此殿中惟你我而已,願聞先生之見,望先生暢所欲言。”

嬴政的語氣,與其說是鼓勵,不如說是在慫恿。李斯心想,事已至此,也只能撕破臉皮,正面攻擊宗室了,畢竟是他們先把他逼上絕路,他必須反擊。況且,李斯對宗室是曾有過大恩德在先的。

想當年,宗室站在成蟜一邊,聯手對抗嬴政。嬴政一怒之下,本欲對宗室痛下殺手,多虧了李斯的進諫,宗室不光得以保全,而且在成蟜敗亡之後,更受到嬴政的重用。而如今宗室居然要驅逐他,把他趕出秦國,這種以仇報恩、以怨報德的行徑,讓李斯齒冷和記恨。李斯對宗室的厭棄心結,也從此產生,併為日後一個左右歷史格局、改變歷史程序的極重大事件埋下了伏筆。

李斯於是道:“古訓有云,疏不間親,賤不議貴。今蒙大王恩准,臣敢不昧死直言,惟大王採聽。大王當不難想象,臣所將言者,非臣一己之見,實乃無數無辜遭逐外客之共欲言者。他們曾經為秦國效忠,並願繼續為秦國效忠。”

嬴政道:“說下去。”

李斯道:“宗室所以驅逐外客,其爭有三。其爭之一,貴賤之爭。宗室,貴族也,外客,多庶民也。輕賤布衣,貴族之慣習。宗室與外客同殿為臣,為外客所屈,內心未嘗不引為恥,必願逐之而後快也。然而,宗室之所願,不能為大王之所欲。夫貴者,大王之臣也,庶民,亦大王之臣也。大王志在天下,當以德懷天下,如陽光雨露,遍施萬物,無所偏頗。王者不卻眾庶,故能明其德,即謂此也。

其爭之二,公私之爭。宗室,以社稷為私物,外客,願社稷為公器。宗室以社稷為私物,故而必欲獨享,惡與人共。然而,宗室之所願,不能為大王之所欲。大王志在天下,當與天下大同。獨私一家,非天子之道也。五帝三王,皆以天下為公,非一己之天下,天下之天下也。是以地無四方,民無異國,四時充美,鬼神降福,此五帝、三王之所以天下無敵,即謂此也。

其爭之三,賓主之爭。宗室,以主人自居,視外客為賓,以為召之可來,揮之即去。然而,宗室之所願,不能為大王之所欲。臣竊為秦危之,再為大王危之。何故也?今逐外客,外客歸六國,一旦用事,必與秦為敵,六國皆怨而伐秦,秦危也。外客即去,宗室見重,用事莫非宗室,則大王仰賴宗室,非覆宗室仰賴大王也。勢柄倒移,尾大不掉,大王危也。內自虛而外樹怨於諸侯,求國無危,不可得也,即謂此也。”

10、君臣重逢(2)

嬴政何等聰明之人,一點就通。秦國的政局變化,再沒有比他更清楚的了。成蟜謀反之後,宗室開始走上前臺,掌握權力。當斯時也,嬴政也確實需要藉助宗室的力量,對抗嫪毐和呂不韋。如今,嫪毐伏誅,呂不韋遣歸河南,宗室再無對手,在朝中一枝獨大。宗室的強大,自然也讓嬴政深為憂慮。逐客令原非他的本意,而是迫於宗室的壓力。

既然要攻擊宗室,索性便惡人作到底。李斯又道:“宗室與外客,為臣之道迥異。臣請為大王言之。”

嬴政道:“先生請講。”

李斯道:“宗室得與大王同根同祖,非大王所賜,天賜之也。即便換個秦王,他們還是宗室。故而宗室只忠嬴氏,不忠大王也。大王賞之,宗室以為份在應得,不能感恩。宗室血統,與生而來,奪之不去,大王罰之,不足為懼。大王利在有能而任官,宗室卻可無能而得事;大王利在有勞而爵祿,宗室卻可無功而富貴。宗室與大王,利害相去不啻千萬裡。而外客來秦,為大王而來,惟大王是從。大王於外客,賞之則喜,罰之則懼,令行禁止,莫敢不從。大王於宗室,遠之則怨,近之則不遜。宗室與外客,為臣之道迥異,侍主之道迥異。大王不可不察。”

李斯一番激烈尖刻的言論,讓嬴政閉目沉思。嬴政忘不了宗室在他面前的桀驁無狀。他們更多地是將他看做是嬴氏家族的一員,年輕而稚嫩的一員,應該教誨,而不是聽從,應該訓勉,而不是尊敬。在宗室面前,他體會不到王的尊嚴和體面。

李斯不安地望著嬴政,不知是禍是福。良久,嬴政睜開眼睛,道:“逐客之令,雖為宗室提議,而定奪在寡人。宗室之臣,素有大功,寡人不忍責之。寡人將除逐客令,盡歸外客,使其鹹復故位,一如從前。先生也請官復原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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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節外生枝

李斯知道,嬴政不是不忍削減宗室權力,而是風險太大,有所忌憚,時機也未成熟。宗室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