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實乃三生之幸。”
尉繚只是淡淡地哦了一聲,道,“原來是蒙驁之孫。蒙驁,亦良將也。”
蒙恬的從人們聽不下去了。蒙驁何許人也,曾打得六國聞風喪膽的秦國三軍統帥,到了這個老頭口中,僅給了個“亦良將也”的評價,而且聽起來還顯得那麼勉強和不情願。蒙恬的從人圍住尉繚,準備群毆這個狂妄之極、不知死活的老頭。蒙恬大怒,呵斥從人道,“先生乃當世神人,雖百萬雄師,視之直如蚧蟻,何況爾等蠻夫!速退,毋使吾受辱。”
從人惶恐而退。尉繚頷首,對蒙恬的應對錶示滿意。
蒙恬又道,“此間非暢談之地。萬望先生辱臨敝居,許小子端茶送水,服侍左右,就教請益。”
尉繚擺了擺手,算是應允。蒙恬大喜,忙將坐騎讓予尉繚。尉繚大笑,拍了拍汗血寶馬,汗血寶馬乖巧地屈膝跪下,尉繚從容而上。從人皆瞠目結舌,汗血寶馬性子暴烈,非蒙恬不能駕馭,今日居然甘願為一陌生老者俯首帖耳,不亦怪哉!蒙恬斥道,“看什麼看,還不火速回府,通知上下,開門掃階,準備迎接貴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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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何方神聖(2)
從人先行而去。蒙恬為尉繚牽馬,緩緩後行。路人中不乏知道蒙恬的背景來歷者,見此情形,皆驚歎不已。蒙恬,將軍蒙驁之孫,將軍蒙武之子,不為權貴頓首,不為王侯折腰,何以竟會對一葛衣老者如此恭敬,卑身下之?看蒙恬一臉興奮,能為尉繚牽馬開道,只以為樂,不以為苦。而尉繚也坦然受之,看不出半點受寵若驚的樣子,反倒象是他賞了蒙恬天大的面子,這才屈尊枉駕走這一趟。
列位看官或許也有同問,這尉繚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尉繚子》又是怎樣的一部兵書?
3、觀書知人(1)
尉繚,男,魏國大梁人氏。
關於尉繚的個人資料,能提供的就只有這麼多,因此,對那些有意和尉繚相親的女士們,只能在此說聲抱歉了。好在,尉繚留下了一部《尉繚子》,而透過這部書,也多少可以遙想其為人。
據《漢書?藝文志》,《尉繚子》被歸為雜家,共二十九篇。今天能夠看到的,只剩下五卷二十四篇了。《尉繚子》雜取法、儒、墨、道諸家思想而論兵;在先秦兵書中獨具一格,對後世有深遠影響。姑略述其可特異之處。
最能體現尉繚兼合法、儒、墨、道之說的,是尉繚對戰爭的定義。“故兵者,兇器也;爭者,逆德也;將者,死官也。故不得已而用之。”又曰:“兵不攻無過之城,不殺無罪之人。夫殺人之父兄,利人之貨財,臣妾人之子女,此皆盜也。”又曰:“兵者,所以誅暴亂,禁不義也。兵之所加者,農不離其田業,賈不離其肆宅,士大夫不離其官府,故兵不血刃而天下親。”皆戰國談兵者所不道。
尉繚論治軍,尤重明賞罰。“凡誅賞者,所以明武也。殺一人而三軍震者,殺之;賞一人而萬人喜者,賞之。殺之貴大,賞之貴小。當殺而雖貴重,必殺之,是刑上究也;賞及牛童馬圉者,是賞下流也。”此一觀點尚算得上堂堂正正。然而,尉繚對誅殺的作用過分誇大,至有 “臣聞古之善用兵者,能殺士之半,其次殺其十三,其下殺其十一。能殺其半者,威立海內;殺十三者,力加諸侯;殺十一者,令行士卒。” 之論,怎麼看都有點邪派武功、走火入魔的意思。
尉繚象一個傳教士,在他的書中,為他的讀者(現在或未來的將軍們)塑造了一個理想化神格化的將領形象。“夫將者,上不制於天,下不制於地,中不制於人。”“無天於上,無地於下,無主於後,無敵於前。”為將者一旦達到了這樣的境界,自然是不出手則已,一出手便是“一人之兵,如狼如虎,如風如雨,如雷如霆,震震冥冥,天下皆驚。”
宋元豐中,頒行武學,《尉繚子》與孫、吳二子、司馬穰苴《兵法》、黃石公《三略》、呂望《六韜》、李衛公《問對》一起,號為《武經七書》,成為研習兵法的標準教材。
實則,《尉繚子》不僅僅是一部兵書而已,其對政治和哲學也時有涉及。如“王國富民,霸國富士,僅存之國富大夫,亡國富倉府,是謂上溢而下漏,故患無所救。” 其洞察識見,犀利高遠,非大師不能道也。又如“故曰:舉賢用能,不時日而事利;明法審令,不卜筮而事吉;貴政養勞,不禱祠而得福。故曰: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事。聖人所貴,人事而已矣。”比起《國際歌》裡所唱出的“從來就沒有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創造人類的幸福,全靠我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