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在這。”
“這事兒便交付與你,你可能擔當?”
眾雜役十有八九都是付師傅帶出來的,更是打心眼兒裡為自家師傅高興,不等當事人應允,大家都起鬨著‘沒問題!’‘付師傅是誰呀?準擔得了!’‘師傅,恭喜呀’,這樣那樣的語言把這中老年人說的紅了脖子。
之後,大致定下各自的工作,假日的生意便有條不紊的開展起來了。
跟往年一樣,到了年末,闕臺上就不光是賣曲的歌姬,有才藝的姑娘也可以登場秀一秀,變相的吆喝一番,只祈求夜夜都賣個好價錢。杜媽媽是除付師傅,吳桂以外,和我走的最近的人,四鴇裡她年歲最大,名下姑娘的數量最少、姿色才藝最差。這幾天自然總為吆喝的法子傷腦筋。
“杜媽,東西領來了。”我抬著布綢子走進去,見她生氣,放了東西便要開逃。
“都是些欺軟怕硬的東西!田文,我問你,”我只好停住,笑嘻嘻的聽她說,“衛婆子的東西是不是也領了?……我早看見了!比我杜媽的多一半,她只多我兩個姑娘,布料憑什麼分這麼多?慶媽的金絲銀線也得了大頭,還有鍾媽,也不給我論理,鹽米年貨若又分的不公,我可不會放過那些東西!”
大多數時間,杜媽就這麼一個勁的唸叨,我曾想,京了了老了後會不會成這樣。
“田文,”
我看了過去,杜媽喝著熱茶消氣。
“一會兒我想去趟綢緞莊,你收拾一下,馬上就出發。”
於是,我便被迫在大白天出了花間巷,踏上了久違的朱雀大街。
——2010。02。08——
《死者迷途》廿某某 ˇ邀約ˇ 最新更新:2010…02…10 03:03:03
北風蕭瑟。在室外,溫度輕易的便能達到零下十幾度。因水汽過少,冰雪始終下不起來,只能逮著一丁點道路積水凍個嚴實。人一踩過,薄冰便成了冰渣,又統統被更夫撮起堆於枯樹下,生怕那枯樹死的不夠快一樣。
我再次壓低駝色氈帽,緊跟著杜媽媽走進人滿為患的朱雀大街。
叫人頭擋住的,盡是眼熟的店鋪,小攤,雜間。好幾回,我都險些讓熟人看到,幸好大城人民普遍個高,將我遮擋了去。杜媽也不矮,在人群裡,頭上一釧鍍金簪子一直收於我眼,讓我不至於走丟。
沒有年貨的負擔,我的工資便只用來解決溫飽。過年的新衣服是三層的夾襖,面子讓我刻意弄的灰撲拉朽,內裡卻盡是好芯好料。靴子也如法炮製,禳了內毛,貼了皮底子,保暖效果極佳。只這一套內外衣褲、鞋帽耳罩、圍脖手套,便花去了我全部的工錢。
也好也好,身體壯實了,疾少病無,更宜安享晚年。
究竟還是安於現狀了。自從戳穿了李岑格的詭計,那些打從逃亡開始就積聚起來的闖勁便一鬨而散、杳無痕跡了。待慢慢領悟到自己兇險的境遇全拜他‘李格格’的推波助瀾後,對他的思念才一天天變了味。
竟然,還因為李岑格而遷怒到旁人。
“王小爺。”
他?我嚇的回過神,見杜媽媽在綢緞莊門口釘住,頭仰向對面,笑顏頓開,“你看,小爺在看我們呢!”
只一眼,我便不敢再瞥,匆匆忙忙推著杜媽媽進了莊子。
王築在打量我呀!怎能再待?
杜媽皺眉,繼續笑道,“這你就不懂了,再好的花,攀上了高枝兒才能綻的亮堂。就這位爺,先不說他有多少銀兩,單單這名氣就能讓他身邊的姑娘價漲百倍,母夜叉不是也在賣力的取悅他嗎?哼哼……若是讓我撞上了,今年便能滅滅那幾個婆子的威風……”
一路挑選,杜媽一路唸叨。
我點頭不語,想再朝那裡瞥一眼,又不敢。絕對沒錯,王築是在打量。那股眼神精明的離奇,銳利的如同要剝了人衣裳。這一想,渾身便極不舒服,彷彿衣服內裡的上等鴨絨覆滿胸腹手臂,暴露了出來。
不想再待,我對杜媽說了句‘有事先走’便奔出了綢緞莊,逃離了朱雀大街,一路不歇地往西邊的芷河方向跑去。
無法冷靜了吧,無緣無故就暴躁起來,慌張也總是難以平復。難不成已經無法徹底冷靜了?!一碰上他,不!即便是稍稍牽起思緒,就會產生出連自己都害怕的念頭。
不想見王築。
更不想回花間巷,就是那棟樓、那紅黑、那些嘴臉,傾覆了我全部的純真。幼稚的時候,想事老是一根筋,生病時一味自卑,受困時一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