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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得想想……這麼個……”

“是啊,您不是法學家。”

“我,我只是個種……種葡萄的窮老大,聽不懂您……您剛才說的那……那些話;所以我得……得……得琢琢……琢磨琢磨……”

“那好,”庭長擺出像要作總結的架勢。

“侄兒!……”公證人帶著埋怨口吻打斷他的話頭。

“怎麼,叔叔?”庭長回話。

“讓格朗臺先生說說他的想法,委託辦這麼一件大事,非同小可。咱們的朋友應該對委託範圍作一個明確的界定……”

一聲門錘宣告德·格拉珊一家三口駕到。他們進來,跟大家寒暄,使克呂旭無法把話說完。公證人對此反倒高興。格朗臺已經斜眼瞅他了,鼻尖的肉瘤傳達出了他內心狂風暴雨般的翻騰;但是,首先,謹小慎微的公證人認為:一個初級法庭庭長不宜親自去巴黎降服債權人,插手一件冒犯廉政法律的花招;其次,他還沒有聽到格朗臺肯不肯花錢的表示,侄兒就自告奮勇接手這樁交易,他從本能上感到心驚肉跳。所以,趁格拉珊夫婦進門的當口,他把侄兒拉到窗戶旁邊……“你的意思已經說得很明白了,侄兒;獻殷勤到此為止吧。你想他的女兒都想得昏了頭。見鬼!不能像剛出窠的小烏鴉那樣見到核桃就啄。現在讓我來把舵,你只要幫著使勁兒就行。你犯得著讓你的法官身份牽連進這樣一件……”

他還沒說完,就聽到德·格拉珊先生向老箍桶匠伸手說道:“格朗臺,我們聽說府上遭到可怕的不幸,紀堯姆·格朗臺的商社出事了,令弟也去世了。我們特地前來表示哀悼。”

“要說不幸,”公證人打斷銀行家的話,“也就是格朗臺先生的弟弟去世。他要是想到向哥哥求援,也不至於自殺。咱們的老朋友最講面子,他打算清理巴黎格朗臺家的債務。我這個當庭長的侄兒,為了免得格朗臺先生在這樣一樁涉及司法的事務中遇到麻煩,自告奮勇要立刻替他去巴黎,跟債權人磋商,並適當地滿足他們。”這一席搶白,再加上葡萄園主撫摸下巴表示預設的態度,讓德·格拉珊一家三口驚詫至極。他們在來的路上還大罵格朗臺吝嗇,幾乎把他說成害死兄弟的元兇。

“啊!我早料到了,”銀行家瞅瞅妻子,叫出聲來。“路上我跟你怎麼說的,太太?格朗臺連頭髮根兒都講面子,決容忍不了堂堂姓氏受到一絲一毫的玷汙!沒有面子的錢是一種病!咱們內地就講面子。好,好樣的,格朗臺!我是個老兵,不會裝扮自己的想法,怎麼想就怎麼說:這件事,真是天曉得,太偉大了!”

“可……可……這……偉大……的代價很……很……高呀,”老頭兒的手被銀行家握著熱烈晃動的時候,他這麼回答道。

“可是,這件事兒,我的好格朗臺,”德·格拉珊接著說,“但願庭長聽了別不高興,這件事兒純粹是生意經,涉及不到司法,得商務老手去處理才行。難道不該精通回扣、預支、利息計算之類的業務嗎?我趕上要去巴黎辦事,可以代您……”

“咱們倒……倒……倒是可以……想想……辦法……咱們倆盡……儘可……可能作些……安……安排……能讓我……我……我不至許……許……許下什麼我……我……我不願許……下的諾……諾言,”格朗臺結結巴巴說道,“因為,您知道,庭長先生當然要我出旅費的。”

這最後一句話,老頭兒說得很利索。

“嗨!”德·格拉珊夫人說,“去巴黎可是一件高興的事。

我願意自己掏路費去呢。”

她先向丈夫使了一個眼色,像是鼓勵他不惜代價把這件差事從對手那裡搶過來;接著又帶著一臉挖苦的表情,看看克呂旭叔侄倆,這兩位頓時面色沮喪。

格朗臺於是抓住銀行家的一個紐扣,把他拉到一邊。

“比起庭長,我倒更信過得您,”他說道,“不過,其中有些奧妙,”他牽動著肉瘤,又補充說道。“我想買公債;要買下幾千法郎,不過我只想下七十法郎一股的本錢。據說每逢月底行市會跌。您這方面在行,是不是?”

“敢情!您哪,我得替您收進幾千法郎的公債了?”

“初涉此道,先小做做。別說!我不想讓別人知道我玩這玩意兒。您給我在這個月底做成一筆買賣;別透半點口風給克呂旭他們,不然他們會生氣的。既然您去巴黎,那麼咱們不妨同時為我那可憐的侄兒探探風,看看王牌的顏色。”

“這就說定了。我明天一早乘驛車走,”德·格拉珊提高嗓門說道,“那麼,我幾點鐘來您這兒聽您最後的囑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