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昂道:“這可是賣的栗子?”
墨子昂見她模樣急切,好笑道:“正是栗子,可燈籠上的‘冀上之慄’四字不過是假借‘呂氏春秋’裡的名頭。”
馬嘯嘯才不在乎那什麼名頭不名頭,只說:“這麼多人都在排隊買,定是好東西,我們一定也要買些來吃。”典型的小市民心態。
墨子昂任由她拉著往前推擠,也不阻攔,從前他最不喜旁人碰他,如今身處重重人堆,卻也無甚反感,只覺拉著他的那隻手,纖細可握,仿若在他手心籠著一星暖熱。
馬嘯嘯奮力撥開人群,方才見到這‘冀上之慄’的真面目。一口高架裡的大鐵鍋中黑砂翻搗間的正是一顆顆飽滿的栗子。聞著撲面而來的甜香氣味,馬嘯嘯不由得吞嚥了一口口水,豪氣雲天地大喊一聲:“老闆,來三包栗子!”
卻被淹沒在周遭的嘈雜叫喚聲中,只聽左邊一聲“老闆,輪到我的五包栗子了。”右邊一聲“我先來的,我的五包栗子還沒好麼。”
馬嘯嘯心叫不好,鐵鍋只有這般大,身邊這些大媽這樣五包五包的買,哪裡還有她三包的份,於是提氣大喊道:“老闆,我要十包!”
那站在鐵鍋後面手臂壯實的老闆終於聽到馬嘯嘯這聲叫喚,卻是不耐地喊道:“一個一個來,不要大喊大叫。”
馬嘯嘯只得偃旗息鼓,被周遭的大媽們擠來擠去,努力穩住自己身在內圈的優勢。
恰在此時,那拐角處緩緩行來一隊車馬,前有四匹駿馬開道,後有四匹駿馬隨後,中間一輛青布馬車,卻是不甚起眼。
車中人聽見外面吵吵嚷嚷的喧譁聲,撩開車簾一角往外看了一眼,一位軍士見狀即刻打馬而至,低聲道:“王爺,此處乃是栗子叫賣。”
車上人淡淡地“嗯”了一聲,放下了掛簾,盤坐車中,身穿金色甲冑,肩披黑袍,手伏在身側的一杆紅纓長槍上,正是鎮天府王爺周寧衍。
半刻以前,他耳中彷彿聽到了一聲極為熟悉的聲音,片刻後卻是消失了,彷彿他長久以來忽隱忽現的幻覺。周寧衍臉上浮現一抹苦笑,不過疏忽間便恢復往日的一張冷麵。他此番前來齊州,乃是奉先帝兩月前的密詔,守軍齊州以北,恐鮮卑事變,如今既已行到齊州,又念著太君吩咐,前往齊州蘇府本家一探,此際正是要往城東蘇府而去。
馬車不過片刻便已過了岔路口,朝東面大路而去。
馬嘯嘯身處前排,被周圍買栗子的大媽擠得無奈,只得穩住身形,眼睜睜看著面前老闆一包又一包的栗子出鍋通通給了別人。
她正兀自哀嘆,卻聽身後傳來墨子昂的聲音,“老闆,煩勞一包栗子。”聲音雖然不大不小,卻不知為何聲聲貫耳,令在場所有人聽得清清楚楚,皆回頭去看這如玉般聲音乃是出自何人,卻見一個青衣公子,微含笑意,面目俊秀,仿若謫仙。
大媽們頓時齊齊愣住了。
馬嘯嘯趁機伸手飛快接過老闆遞出的一包板栗,付了錢,拉著墨子昂轉身走了。
隔天天明,二人復又上路往皇城趕去。
不過半月,已到皇城門外,官道兩旁種植的紅梅尚有幾株殘留半樹花紅,城門內外一派安然祥和,絲毫沒有劍拔弩張之氣。馬嘯嘯和墨子昂打馬經過城門,亦未有人上前盤查。
馬嘯嘯滿腹奇怪,問墨子昂道:“前些時日,薊州、齊州處處關隘都在嚴查,怎麼到了皇城腳下,竟是不查了?”
墨子昂答道:“許是前路處處關隘都在盤查,此處便不查了。”頓了頓,又道,“或者,皇城中人不想百姓察覺出異像,不願大張旗鼓,也未可知。”
馬嘯嘯點了點頭,四處張望,周圍街景與她上次來時差不多,可是周圍店鋪卻是關了不少,便說道:“不過我看這皇城裡倒也透出些蕭索氣息來……”
墨子昂應聲望去,卻見城中幾處府衙顯尚還掛著因先帝駕崩而懸的縞素,也點了點頭。
在城中行了半晌,馬嘯嘯選了一處名為天河居的客棧落腳。
其後好些天,馬嘯嘯都不見墨子昂身影,心裡明白,這就是他先前說過的到了皇城以後,他去墨府尋找墨夫人,要自己留在落腳處。馬嘯嘯先也是樂得清閒,成天一身男裝出門晃盪,一連多日,卻覺漸漸無趣。
終於一天深夜,馬嘯嘯穿了一身夜行衣,蒙上面目,等在房中,聽得隔壁墨子昂房間傳來幾聲些微響動,心道此人總算是回來了,不多一會兒,又聽軒窗推開復又合上的聲響,便站起身來,靜靜立了一會兒,方也推開窗,往外躍去。
自從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