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太醫,辛苦了~”
“小侯爺。”許良將滿眼都是血絲,疲倦地衝他點了點頭。
“家父的病況如何?”夏風忙把他拉到一旁,低聲詢問。
許良將遲疑一下,幾不可察地搖了搖頭:“不太妙,小侯爺要做好心理準備。”
夏風身子一晃,往後退了一步,腳下踩著一個花盆,發出咣噹一聲響。
“小侯爺!”許良將一驚,忙道:“你可千萬要保重身體啊!”
“怎會這樣?”夏風定了定神,聲音不自覺地含了幾分怒意:“這幾日明明已經好轉了……”
“他可能是因食了羊肉引發蠱毒。”許良將的聲音急而促,隱隱透著幾分恐懼。
“什麼?”夏風一呆。
“我不是提醒過小侯爺麼?”許良將長嘆一聲:“侯爺可能是中蠱,飲食上要格外小心。除了白粥,其他最好都不要亂吃……”
可惜,他並非精研蠱毒,哪能盡數列出所有可致蠱毒發作的食物?
而夏正庭連著吃了一個多月的白粥,眼看著身體逐漸好轉,想要吃些青菜肉類換換口味本就是人之常情,誰曉得這竟會要了他的命?
夏風只覺渾身發冷,指尖都顫了起來:“就,沒有辦法可解嗎?”
許良將沒有說話,只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拎著藥箱離開。
夏風聽著房裡隱隱約約傳出的哭聲,在院子裡站了許久,才拖著沉重的步伐,慢慢地挪到正房。
許太太早已哭紅了眼睛,見了他更是泣不成聲:“風兒,你爹他……”
夏風走到床邊,低頭俯視著夏正庭。
只見他面如金紙,嘴角還殘留著一絲血沫,眼睛半開半闔著,呼吸卻極粗,象是肺裡有個風箱似的,不停地發出令人聽了牙都要酸的呼呼的破音。
完全是一副苟延殘喘的模樣,哪還有一絲數日前在密室裡對自己諄諄教誨的端嚴氣派?
夏風猝然紅了眼眶:“父親!”
自那日起,夏正庭便再也沒有開口說過話。
太醫院一眾太醫又開始似走馬燈似地出入平昌侯府,卻是束手無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夏正庭的生命,一天天流失。
每天只以參湯吊命,病危的家書透過八百里加急的軍用驛站送往南疆。
夏季,夏雷正星夜兼程飛奔回京,趕著送夏正庭最後一程。
而在此期間,夏風的婚事也早早議定。
按夏正庭的意思,沒有選勳貴世家的小姐,訂下了臨安府尹韓宗庭的掌珠,韓晴兒。
因夏風已過二十三,夏正庭一死,按制守孝三年,若等孝期滿,已是二十六歲,顯然不切實際。是以,必需在熱孝期內成親。而勳貴家的嫡女,未必肯委屈自己。
夏家,實在沒有太多的選擇。
對於這個結果,許太太面上不說,心中委實覺得對夏風不起。應下婚事的那一瞬,媒人前腳出門,後腳她便倉然落淚。
夏風本人對此倒是沒有什麼感覺——只要不是阿蘅,娶誰都是一樣。
許太太的軟弱,也只在那一日,隔天便打起精神,一心一意張羅起夏雪的婚事。
總要在夏正庭閉眼之前,把這個最受疼愛卻又最不讓人省心的女兒嫁出去。
太康二十二年,十月十八,對大齊的百姓而言是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日子,但對平昌侯府,尤其是對夏雪而言,卻刻骨銘心。
這一天,她穿上了鳳冠霞帔,在漫天的鑼鼓聲中,由她最敬愛的三哥揹著上了八人抬的大紅花轎,抬進了陌生的陳國公府,掀開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頁。衛守禮穿著大紅的蟒袍,頭戴繫著紅綢的玄色帽翅,身披大紅綵綢,喜氣洋洋地站在朱漆大門前,在一片震耳欲聾的鞭炮聲和喝彩聲裡,踢開了轎門,牽出了他的新娘。
然而,兩人剛剛踏入喜堂,還來不及拜天地,噩耗已經傳來:“平昌侯,歿!”
轉眼之間,喜事變成喪事!
“爹~”夏雪一把掀了蓋頭,俏臉一片雪白,扔下還在發愣的新郎官,掉頭就往外跑。
還是琉璃機警,流著淚,跪在地上死死地摟住了她的腰:“小姐,還沒拜天地呢,你不能走,不能啊!”
“衛守禮,”夏雪轉過頭,黑如點漆的眸子泛著逼人的寒光:“你怎麼說?”
“呃,”衛守禮竟被她的氣勢嚇得往後退了一步,嚥了口口水道:“說什麼?算老子倒黴!大喜的日子……”
“衛守禮!你還是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