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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之重責向來由御史臺臺院執掌,下官沒有半點質疑的資格。但是,劉執乃是太子一黨財力之源,估且不論太子就此事如何回應,皇上那裡會樂見大人如此做麼?”

蘇洵靜靜望著尚且空曠的荷塘,目光所及之處皆是涼意不絕,一字一字緩緩答道:“私吞賑銀、魚肉百姓、殘害忠良、結黨營私,換做陳大人異地而處,大人會如何處置此事?”

陳澍微微一怔,“下官未曾忘記大人教誨,只是——”,他頓了頓,也嘆了口氣,“聖上對此事尚且置若罔聞。”

蘇洵唇邊勾起一絲清冷的弧度,俊朗的臉龐之上竟然有了遊絲般的笑意,道:“我朝得天下十七年,社稷初興不過八九年。皇上雖寵溺愛子,也不至於任由禍事橫生,將尚未坐穩的天下拱手相讓罷。”

陳澍聞言搖了搖頭,也是微微一笑,“大人既已言盡於此,下官也不便再做駑鈍之舉。大人之事,便是陳澍之事。”說罷,他還是不放心地看了看蘇洵淡白至今的臉色和一身紫色的官服,拜道:“還望大人多加保重。大人尚有要事在身,下官不便再予打擾。家母之事,陳澍自會用心。”

蘇洵若有所思地沉默片刻,這才旋身緩緩離去。

陳澍目送那道筆直的紫色背影漸漸消失在石橋盡頭,不明白一貫冷靜沉穩的大人在離去前那一瞬間的失神裡究竟是想到了什麼。

是夜酉時 御史府吟風院

西邊的天空尚有煙霞漫天,殘陽如血。

愜意的晚風中,煙絡悠閒地在院子裡四處晃悠。

這是蘇洵拿來安置她的院子,或者也可以說是拿來幽閉她的院子。院落倒是不算小,十幾間廂房排列成工字型,前後均是一個偌大的庭院。前院裡栽種著十來株正在盛放的桃樹,樹下鋪設的清溪裡水聲潺潺。煙絡來了勁,脫掉鞋子,伸腳試著去探了探透明的溪水,嘴裡嘶了一聲——果真是春寒料峭呵。

“啊!”院子口突然響起一聲清脆的叫喚,“小、小姐,萬萬不可!大人見了要罰的!”

煙絡聞言抬起頭來,看見那個小小的淺藍色身影已經飛速奔至身前,帶著一臉張惶的神情,正是蘇洵今日起派給她的小丫頭如意。煙絡笑了笑,問道:“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大人如何罰得了?”看著如意皺得苦苦的小臉,她笑得愈發愉悅,“該不會如意要去告密吧?”

不過十來歲的小丫頭頓時急得雙頰通紅,結結巴巴地答道:“大、大人只吩咐奴婢服、服侍小姐,不、不曾叫奴婢告、告密!”

煙絡笑得雙眼彎做了新月,問道:“小丫頭,你在大人府裡呆了多久了?”

如意被她突然蹦出來的一句話問得愣了愣,有些不太反應得過來。

煙絡見了她單純的模樣,笑得東倒西歪,最後才勉強忍去一些笑意,又問了一次,“如意來府裡有多長時日,你該不會自己都不記得了吧?”

如意急忙答道:“小姐不懷疑奴婢告密了?”

“你家大人既然遣了你來我這個禁閉院,多半沒什麼惡意,我相信了。”煙絡笑了笑。

如意一聽,就樂了起來,小臉上漆黑的眸子閃著愉快的光芒,笑答:“小姐,我家大人是很好的人。”

“那你知道他為什麼把我關起來?我也不是惡人吶。”雖然明白這孩子答不出什麼話來,煙絡還是饒有興趣地問了她。

如意果然呆呆地一愣,老實地搖了搖頭,“奴婢不知道,大人只叫奴婢好生服侍小姐。”

煙絡深深看著這個小小的丫頭,放棄了逗弄她,柔聲道:“你也別老是自稱奴婢了,我聽著怪不順耳。這院子裡,我不是什麼小姐,你也不是什麼奴婢,我叫你如意,你就叫我煙絡吧。”

如意傻傻地盯著煙絡好一會兒,咕咚一聲跪了下去,急道:“奴婢不敢!這不合規矩,大人會罰奴婢的!”

煙絡連忙起身扶起嚇得不輕的她,輕輕拍了拍她的肩頭,微笑道:“好了,那也不能老是奴婢奴婢的,就喚自己如意吧,多好聽的名字。”

如意遲疑著抬頭,迎上的是煙絡和氣的笑靨,良久,終於咧嘴輕輕笑了起來,用力點了點頭。

桃樹下,兩人席地而坐。

煙絡仰頭看著那一片深淺不一的桃紅,任由一片一片繽紛落英輕盈地撲了一臉,又搖頭甩開,然後靜靜看著粉色的花瓣墜入清溪之中,飄搖遠去。她側頭看了看尚在發呆的如意,問道:“在想什麼?”

如意一驚,驀地回過神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心裡忽然涼涼的,奇怪得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