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顏墨白溫潤無波的嗓音再度揚來,“今日時機正好得當,不易太過推遲,免得影響招兵進度,是以,此際長公主可要讓縣令安排招兵之事了?”
他的嗓音極為平緩,從容淡定,語氣也平和無波,並無異常。
鳳瑤這才回神過來,冷冽的目光朝他凝著,“攝政王今日主動邀本宮過來,可是早就計劃好讓答應本宮招難民為兵之事?”
他微微而笑,面色依舊從容,卻也不曾反駁,僅是默了片刻,儒雅悠長的緩道:“微臣雖為權臣,但卻不敢擅自招難民為兵,也不敢擅自囤積兵力。今日邀長公主來,其一是安撫難民之心,其二,的確是為招兵。畢竟,此地難民中的青壯男子不少,招個五百兵力不成問題。”
話剛到這兒,他話語頓住,眼見鳳瑤目光越發深沉,他瞳孔內幾不可察的滑過半縷無奈,隨即似是極為誠懇認真的道:“長公主,微臣此舉,是在為大旭著想。”
是嗎?
連國破之際都不曾出手搭救,更不曾露面的蛀蟲,竟也會認認真真的對她說他這是在為大旭著想。
如今民心不穩,對難民突然招納兵力並非好事,但也不得不說,大旭的確兵力不旺,大盛說不準便要卷兵而來,壯大大旭的兵力,也是迫在眉睫之事。
思緒翻騰,鳳瑤滿面複雜,並未言話。
顏墨白也未再出聲,僅是從容無波的立在她身旁。
待半晌,已有難民欲要起身離開之際,鳳瑤才瞳孔微縮,轉眸朝顏墨白望來,低沉沉的道:“對難民招兵之事,雖可進行,但,讓縣令們態度好些,若有完全不願為兵的男子,無需太過為難。”
“如今亂世之中,長公主若一味的宅心仁厚,許是不利。”顏墨白緩緩出聲,語氣有些懶散,似在勸慰,又似在調侃。
鳳瑤淡道:“不願為兵之人,便是你強他為兵,他也不見得會為國拼命,說不準便會在沙場逃匿。”
他勾唇而笑,只道:“長公主倒是考慮周到。”說著,嗓音一挑,“招兵之事,微臣這便吩咐縣令去辦。爭取在三日之內,將招入的難民兵力衝入校場磨練。”
鳳瑤並未立即言話,待將目光朝周遭一掃,目光凝在了那些瘦骨嶙峋的孩童身上,一時,心口微有揪痛,但卻是片刻,她便垂眸下來,強行按捺心底的波瀾,低沉沉的朝顏墨白應了一聲,“嗯。”
國之不興,危難重重,此際,身為大旭的監國公主,她的確得四處招兵買馬,壯實大旭的兵力。
只不過,國民之中,想來最是不喜的也是壯丁入伍了,畢竟,一旦壯丁入伍,那這些平頭百姓的家裡,便只剩黃髮垂髫的婦孺了。
而每番過節,他們也不會家人團聚,而是,缺人缺力,甚至還要日日膽戰心驚的祈禱,祈禱征夫安在了。
戰事害人,只奈何,這亂世之中,那些沙場之爭,兩國交戰,隨時皆可爆發。
戰亂不停歇,國之君主,便是體恤百姓不得團聚,也必得狠心忽略,即便她姑蘇鳳瑤有心仁慈,也無法,不為了大旭做想,無法將仁慈進行到底了。
思緒至此,鳳瑤長長的嘆了口氣。
待回神過來,顏墨白正略微興味的望她,悠悠而問:“長公主捨不得讓難民從軍?還在心軟?”
鳳瑤瞳孔微縮,冷掃他一眼,隨即略微乾脆的奪了他手中的紙傘,“攝政王還不去辦事?”
他勾唇而笑,不再言話,隨即便轉身而去,招了幾名縣令聚在不遠處言話。
鳳瑤朝顏墨白掃了兩眼,隨即視線迂迴,則與不遠處花謹那雙修長的眼對個正著。
剎那,花謹目光顫了兩顫,急忙心虛的垂眸下來,而後猛的伸手推開了正立在身邊為他按揉胳膊的濃妝女子。
那女子怔了一下,待回神過來,便見鳳瑤目光淡漠,面色清冷,她驚了一下,隨即怯怯的挪著碎步,躲到了花謹身後。
“今日施粥,倒是辛苦瑞侯了。本宮本要贊瑞侯兩句,不料瑞侯身邊倒有美人兒伺候,看似倒也安逸得緊。”僅是片刻,鳳瑤便按捺心緒,不深不淺的出了聲。
花謹渾身緊繃,如臨大敵,隨即心虛的朝鳳瑤望來,狗腿的笑笑,“長公主,微臣冤枉,是她無禮碰微臣在先,微臣本要推開她的,奈何還未動手,便被長公主看見了。”
說完,分毫不顧那濃妝女子驚愕的臉色,當即朝鳳瑤跑來,隨即立在鳳瑤面前,熱絡心虛的道:“長公主金枝玉葉,豈能親自費力的撐傘,還是讓微臣來為長公主撐傘吧。”
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