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烈的蹄聲狂然而過,猶如萬馬奔騰般震撼濃烈。
鳳瑤面色發緊,心底發跳,但呼吸卻是壓制得極低極低,就怕那些嗜血的獅子察覺她的氣息。
“大周皇帝在那邊!”
則是片刻,凌亂猙獰的氣氛裡,突然有人扯著嗓子高吼一聲,這話在眾多蹄踏聲中顯得格外突兀明顯,入得鳳瑤耳裡,頓時令她五臟六腑都震了幾震。
顏墨白!
心底驟然漫出這幾個深刻入骨的字眼,便是理智與情緒也陡然莫名的受到紛擾。卻是正這時,柳襄小心翼翼的扯了扯她的袖袍,待得她下意識轉眸朝他望來時,則見他唇瓣微動,極低的道:“此地不宜久留,長公主,我們且先去與大周精衛們匯合。”
鳳瑤這才應聲回神,但渾身卻莫名的發軟發僵,總覺有什麼在吊著心口狠狠的扎著痛著一般。大抵是太過在意了,是以才會稍稍被旁人一句之言就能擊垮滿心的鎮定。她的確是無顏墨白那般的淡定從容,更也無他那般遇事不驚的魄力。
終還是心不夠強大,不夠硬實,不夠寬廣平寂,是以,才會如此容易受得外界波動。
不該,不該的。
所有思緒,陡然在心底蔓延,則待片刻之後,鳳瑤便強行按捺心神,目光朝柳襄落來,低沉沉的道:“走。”
危難當前,自不是兒女情長之際,縱是滿心疼痛與擔憂,但也得兀自鎮定,急速尋找解決之法。而如今最為實際的解決之法,便是與大軍匯合,從而,以硬碰硬的姿勢在人力上強行佔得優勢。
她心底全然明瞭,足下也分毫不耽擱,待得再度屏息凝神片刻,只覺頭頂不遠處那些蹄聲已逐漸遠離,她瞳孔微縮,這才開始小心翼翼的起身,隨即渾然不顧滿身摔滾而下的皮肉之傷,僅是驀地提氣而起,飛身上竄。
周遭氣氛陰冷沉寂,空氣裡那浮蕩著的羶味也是濃烈刺鼻。鳳瑤轉眸朝那方才所呆的那棵樹望去,則見那棵樹竟是被獅群刨得連根拔起,地面上那些精衛撒下的血,竟是被獅群層層舔完,甚至連帶地上的泥土與樹葉都吃掉一層。
如此猙獰的現場,入得眼裡,猙獰發緊。只道是那些獅群連沾染血氣的泥土與樹葉都能吃掉,倘若當真有人入得它們面前,那定當是被啃得骨頭都不剩的。
鳳瑤滿目陰沉,面色隱約開始蒼白開來,則是片刻,她猛烈提氣再度朝右飛身,循著顏墨白所說的方向狂奔。
風聲鶴唳,寒涼刺骨,彷彿要將人的骨頭都要冷斷一般。
牙齒在打著顫抖,身子也早已是僵得不成樣子,是以待得飛身一段距離之後,鳳瑤體力與身子皆逐漸出現異常。
她下意識的開始收氣,雙足驀地落定在一道樹枝上,急促呼吸,大抵是察覺到了她的異常,柳襄落足在她身邊,目光在她面上流轉一圈,眉頭極為難得的一蹙,繼續道:“長公主,不如柳襄帶你一程吧。你前些日子在大周受的傷並未痊癒,雖尋常不易發作,但如此緊急飛身定也不妥。再者……”
話剛到這兒,他後話驀地頓住,面色微浮。
鳳瑤瞳孔一縮,陰沉的目光四方打量,卻覺四下之中一片寂靜,並無任何動靜,甚至於,連帶空氣裡的羶味,也淺淡不少,若非細聞,都快察覺不到。
那些獅群,終是越離越遠了吧。顏墨白……也該是越
來越遠了。
思緒至此,突然間,神色再度顫了兩顫。
她深吸了一口氣,平寂而道:“有勞了。”
短促的三字,卷著幾分幽遠與厚重。
柳襄神色變了變,面色也略有浮動,則是片刻,他突然勾唇而笑,溫柔道:“為長公主效力,乃柳襄榮幸。”
嗓音一落,不再多言,僅是抬手而起,仔細在衣袍上將手指擦個乾淨,而後便斂了面上的笑意,朝鳳瑤認真道:“長公主,冒犯了。”說完,便極為鄭重的抬手將鳳瑤攬住,而後提氣飛身,攬著鳳瑤一道騰空而走。
走路無疑是極慢極慢,再加之周遭極為沉靜,稍有響動便會老遠都能聽見,是以,柳襄細思之下,便仍是打算繼續飛身而行。
他瞅準了右側的方向,一直一直的前行,只奈何,待得他渾身也逐漸疲倦之際,竟是分毫不曾察覺到周遭的任何動靜,更別提大週三軍那般強勢密集的陣狀。
沒聲音,沒動靜。周遭之處,除了沉寂仍是沉寂。
整個過程,鳳瑤一言不發,待得柳襄飛身速度越發而慢,連帶呼吸都極為喘息之際,她瞳孔幽遠而縮,突然有微光在眼裡滑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