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小事,若因此收了費用,便枉了行善積德之心。胡不為過意不去,一再致謝,最後送了他幾張定神符。於老頭感恩不盡,倒收受了。
這定神符是胡不為從《大元煉真經》中習畫而得,頗有效驗。他在西江一帶的名聲也非幸致,大是由此符而得。村夫村婦見他畫符有效,推及其餘,想來他的風水降妖之能也是厲害的。哪知大謬不然,胡不為在書中習學雖雜,甚麼 “引雷符” “鎮妖符” “續命符”通通學了,畫的也和書裡一般無二,但是卻盡無效驗。只這 “定神符”畫的得心應手。
於老頭夫婦把他送到了門口,兀自不肯就回。其殷殷惜別,雖只一晚借宿,倒象是相交數十年的好友。
不承想,等來到門外的畜舍一看,雞鴨都在,那花腳毛驢卻已不翼而飛。胡不為心中叫苦,也只能徒呼奈何。想來定是在夜深之時,有人過來偷偷牽了出去。而那時胡不為心思煩雜,紛呈而出,哪裡會想到有人前來偷盜。屋主年紀已大,耳目都已大不如前,這倒為盜驢賊提供大大的良機了。
胡不為痛悔非常,又無法可施。眼看著離家還有近三百里,徒步走回去是斷斷不可能的。且不說路上有鬼怪(此時他已成驚弓之鳥,但覺得無處不藏兇險,無處不有鬼怪),便是走上三五天,累也把人累死了。可留在此處也不是長久之計,一來離梧桐村並不遠,那鎖鎮的厲鬼不知何時便會殺將過來。二來那什麼 ‘犯查’的怪獸也非易與之物,在此仍未脫離險境。前後思慮,心中驚悔如潮,一張瘦臉變得時紅時白。
於老頭知道他的顧慮,說話道:“先生不必著急,我村裡也有販馬的人,不過他每日晨起出市,要等到晚間才能回來。先生只要錢財足夠,便可買馬趕回家去。”
“這村裡有賣馬的?”胡不為一聽有救,登時兩眼放光,振起精神問道。
於老頭點頭說是。又道:“好馬三兩銀子便可買到,如先生不想買好馬,只需花費一兩多銀,也能得一匹中等馬。”
“要一兩多啊……”胡不為一想起就要破財,非常肉痛。但想想若不早日脫離險境,便有金山銀山,無福消受也屬枉然。保命事大,此時也顧不了許多了。
那販馬者要晚上才能回來,這左近無事,他便邀了於老頭,同到村中轉看。
下林村是不大,比梧桐村小了好些。幾十戶人密密麻麻地比鄰而居,倒修成了數條街道。家家圍籬種菜,雞犬相聞。村裡人人熟識,見於老頭領來一個陌生客人,都感奇怪,村婦村夫也不避諱,走上來便打量詢問。
胡不為是誆騙慣的,唇舌之功原是拿手,此時晴日朗朗,危險已遠去,懼意既退,便又顯出其本色來。不過一盞茶功夫,村裡人人都知道於老頭家中來了一位活神仙。善能捉妖降怪,風水轉運。當時便有人心動,要延請回家扭轉風水改運,以旺人丁。胡不為推說時辰不利,盡都辭了。在一眾愚夫的欣羨恭敬中遍覽了村子,白吃了幾個瓜果。
村子南端,便是梧桐村方向。昨夜胡不為從此口倉促入村,倒不知有甚希奇。今日重新遊歷,卻見村口的古榕下塑著一尊兩人高的烏木雕像。距離雖遠,但仍可領略獸像睥睨眾生的氣概。
那是一尊長著兩翅,寬吻暴牙,龍面獅身的神獸像,箕踞作勢,顧盼生威。胡不為上上下下看了一陣,又發現其底座下刻著兩列細字:一為 “養我供我”一為 “得佑得福”字既細小,藏的又極隱秘,若非眼力極佳兼細心勘察,定然不覺。胡不為大感奇怪,一般民間奉供,多是山神土地或是龍王觀音。也有先賢武聖雕塑。卻從未有以香火供神獸之事。心生疑問,便走近了去觀看,見那像雕工粗糙,然勾畫極佳,深淺斧斫,無不得宜。只廖廖幾處雕琢,便將一個威猛的神獸刻得神態畢現。
胡不為圍著這尊鼓翼持戟的神獸觀看,心中暗生敬仰。老烏頭在旁告訴他,此像是下林村的守護神獸,保護村子不受旱澇災害,妖邪侵襲。似乎是自成村已來便有。村子也真的從未受過甚麼天災和邪物侵擾,也不知是不是雕像的功勞。胡不為轉著獸像觀看,只覺得其貌威而不惡,其情嚴而不怒。神態之間,似有無窮堅定和撫慰。讓人忍不住便要下跪膜拜。
胡不為漸轉漸慢,神志愈是迷離,心中滿是委屈哀傷,直想跪下痛哭。等轉到第三圈時,忽聽 “嚯!”的一聲脆響,胡不為懷中的靈龍鎮煞釘發出了金鐵交鳴的異聲,悠悠不絕。胡不為正心馳神迷,受到聲音鼓盪,立時醒轉過來,嚇出了一身冷汗。連爬帶跑退離神像丈尋,驚怕不已。聽見鎮煞釘響的緊切,又從懷中取出來檢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