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沉。
可是費羅莎的腳步卻沒有得到緩解,反而越來越沉重,幾乎就連膝蓋都要抬不起來了,右腳在平地之上居然一個踉蹌,然後雙膝就狠狠地跪在了沙丘之上,砸起了一片淺淺的沙浪。費羅莎整個人跪坐在腳後跟上,高高地抬起頭,想要呼吸,但張開了嘴巴,胸膛卻堵塞地根本無法呼吸進任何空氣,夕陽拖曳著她瘦弱而疲憊的身影,拉出了一道長長的影子,蕭索而落寞。
她就這樣靜靜地仰著頭,感受著烈血殘陽灑落下來,眉宇之間的痛苦沉澱到了肩膀上,滑落下來,絕望而淒涼,痛苦而悲哀,茫然而失落,錯雜的情緒在無邊無際的沙漠裡瀰漫開來,卻根本找不到任何支撐點,彷佛偌大的世界裡卻找不到一個屬於自己的立身之所,那種猶如溺水一般的情緒死死地抓住了腳踝,用力往下沉,再往下沉。然後就看到她的肩膀耷拉了下來,似乎已經放棄了掙扎,只是放任著自己不斷下沉,周圍一片開闊,氤氳飛揚的沙霧與天空連成了一片,根本找不到盡頭,可是在明亮而恢弘的夕陽之中,卻好像根本看不到任何希望的光芒,那種灰色的絕望正在吞噬著眼前所有的一切。
極度的明亮,反襯出極度的黑暗;極度的寬闊,反襯出極度的死角;極度的恢弘,反襯出極度的渺小。
那種洶湧而來的情緒讓人忍不住微微張開嘴巴,想要發出一點聲音,大腦卻已經宕機,只能瞠目結舌地看著費羅莎的背影,難以言喻的酸楚將每個人擊打到丟盔棄甲,就連反抗的念頭都被死死地扼殺了。
“呼……呼……”費羅莎努力地張開嘴巴,試圖呼吸,胸膛劇烈卻緩慢地起伏著,可是氧氣卻無法進入肺部,那種沉悶到崩潰的窒息感讓她內心深處爆發出了一股沖天的怨氣。為什麼,為什麼她會走投無路,為什麼她所有的努力卻只換來了一場空,為什麼她最後一絲希望都被徹底掐滅,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那熊熊燃燒的憤怒不斷撕扯著她的靈魂,極刑的痛楚透過血液滲透到每一個細胞之中,她甚至發不出任何聲響來。
不甘,她不甘心!憤怒,她想要反抗!悲傷,她不願意妥協!茫然,她到底應該怎麼辦?所有的情緒在胸腔裡撞擊著,她只覺得自己就要被撕成無數個碎片,她試圖咬牙、握拳去堅持,但,但她沒有辦法,她真的沒有辦法。
“呃……”喉嚨裡發出了一點點哽咽的聲響,然後她竭盡全力將胸膛裡的情緒宣洩了出來,聲音終於冒出來了,“啊!”緊接著淚水也就洶湧了出來,“啊……”那源源不斷的嘶吼彷佛要將所有的不甘、所有的痛苦都宣洩出來一般,憤怒地嘶吼著,從靈魂深處爆發出強大的能量,但卻遏制不住滾燙的淚水猶如泉湧,“啊……”她真的不甘心,真的。安加拉德犧牲了,卻換來這樣一個結局;她背叛了大半個基地,揹負著女人們的希望,卻依舊無處安身;她拼命逃亡,動用了所有力量,卻發現終點早就已經消失了。“啊……”聲音達到極致之後,開始撕裂,彷佛可以用徒手的力量將整個世界都撕毀一般,但,但這僅僅只是一瞬而已,然後聲音就減弱了下來,那種悲愴、絕望、茫然和不甘,在壓抑地哭訴著,彷佛可以清晰地看到一隻巨獸在吞噬著希望的光芒,卻無能為力,心酸得讓人哽咽。
迴音,那嘶吼聲在不斷迴盪著,彷佛永遠都停不下來一般,在心頭縈繞著。
微風帶起了滾滾沙塵,徐徐而過,完美到沒有任何瑕疵的沙丘線條在夕陽之下勾勒出一道金色的光暈,遠端連綿起伏的曲線和諧地連線到蒼穹之下,淡紅色的霧氣將天空染上了一層淺淺的金色,水藍色的天幕突然就變得透亮而晶瑩起來,讓人驚心動魄。
但是在蒼穹之下,卻有一個落寞而孤單的身影跪坐在沙丘上,脆弱的肩膀耷拉下來,茫然地看著前方,彷佛可以清晰地看到所有生命力伴隨著沙塵在一點一點流失,就好像流沙一般,一層接著一層地順著沙丘往下流淌,那金色沙瀑的恢弘隱隱綽綽地勾勒出了天崩地裂的壯觀。屬於那個身影的世界,在眼前分崩離析,就連連成一天的沙漠與天空都黯然失色。
“卡!”蘭斯的聲音響了起來,打斷了現場洶湧的情緒,阿爾伯特狼狽地扭過頭,擦了擦眼角的淚水,掩飾著自己的情緒,沒有想到卻對上了珀西的眼神,阿爾伯特有些慌亂,不過隨即他就看到了珀西眼底的悲傷和痛苦,兩個人的視線交換了一下,隨即同時轉移了開來,就彷佛剛才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可是,整個劇組都瀰漫著那種絕望到無力的情緒,交換的視線都顯得有些不自在,匆忙而尷尬地閃躲著,掩飾著自己內心的心事。悉悉索索的聲響越發襯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