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就深惡的下級,見他鐐銬纏身依然端坐如山,雙眼微閉卻氣定神閒,這時也不禁從心底裡浮出了一絲敬意。
話顯然是問不下去了,趙貞吉又慢慢轉過了身子,卻發現牢門外那個提刑太監的頭兒已經主動地將牢門的鎖開了,一副恭候他出來的樣子。
趙貞吉這倒有些意外,反而不敢急著出去了,望著那提刑太監的頭兒:“公公都聽見了?”
那提刑太監的頭兒:“都記下了。”
趙貞吉:“那今天就不審了?”
提刑太監的頭兒:“審不出來還審什麼。”
趙貞吉驚疑不定地望著那提刑太監的頭兒慢慢走出了牢門。牢門又被哐口噹一聲鎖了。
裕王府書房
海瑞的那道奏疏這時竟展開著赫然擺在裕王的書案上。陳洪微低著頭站在書案一側悄然望著緊盯著奏疏的裕王。他也有些大出意外,今天面對這樣一件天大的事,平時一直讓人覺得孱弱的裕王卻看不出一絲的驚慌失措,而是定定地站著,目光深沉。
“王爺。”陳洪低聲試探地喚了一聲。裕王這才將目光慢慢瞟向了他。
陳洪低了頭:“萬歲爺有旨叫奴才問王爺,看了這道奏疏王爺如何回話。”
裕王兩眼虛望向上方:“聽清了如實回旨:此人竟敢如此狂悖辱罵父皇,作為兒子我必殺此人!”
陳洪抬起了頭,滿眼欣慰:“奴才一定如實回旨……”
“我的話還沒有完。”裕王截斷了他,“可作為列祖列宗的子孫,我若能繼承大統必重用此人!”
“王爺!”陳洪被這句話嚇得一顫,雙腿跪了下去,“奴才懇請王爺將這後一句話收回去。”
“不收回。我絕不收回。”裕王這時身上竟也出現了從父祖的血統裡承繼的固執,堅定地說道,“我知道,父皇是疑心上了是我在指使這個人上的這道疏,疑心我要逼父皇退位。我這就寫本章,懇請父皇開去我的王爵,罷為庶民也好,賜我自盡也好,我一定立刻奉旨。”
說完這番話,裕王立刻操起了筆,攤開空白的本章疾書起來。
“王爺!王爺!”陳洪跪在那裡疾呼了兩聲,見裕王依然運筆如飛,便膝行了過去,雙手抓住了裕王的手腕,大喊了一聲,“王爺!”
裕王的手被抓住了,冷冷地望向了他。
陳洪依然抓住他的手,高抬著頭:“王爺想要亡了列祖列宗的江山嗎?”
裕王:“列祖列宗的江山已經要在你們這些人的手裡亡了,還輪得上我去亡嗎!”
“王爺這話包括奴才,”陳洪睜著驚惶的眼直望著裕王。
裕王不答。
陳洪慢慢鬆開了裕王的手,轉頭望向了供在一座紫檀几上的劍,站起來走了過去,雙手捧過那把劍又面對裕王跪下了:“王爺如果這樣看奴才,現在就賜奴才死了吧!”雙手將劍高高一舉。
裕王冷笑了一聲:“內閣大臣六部九卿的堂官都被你禁閉在西苑值房,大明朝都已經癱了,除了皇上,就數你大,我哪能殺你!”
“王爺冤煞死奴才了…”陳洪舉劍的手軟了下來,趴在地上突然大聲哭了。
裕王不再看他,也不再寫奏本,兩眼虛虛地望著前方。
陳洪哭了陣,收了聲,又望向裕王:“王爺既這樣認定奴才,奴才今天不死,明天不死,總有一天死無葬身之地。要死的人了,懇請王爺讓奴才說幾句話。”
裕王:“你要說什麼,誰能擋你。”
陳洪抹了一把淚:“那奴才就說。王爺請想想,不要說皇上萬歲爺那樣剛烈的人,從古至今,攤上哪一個帝王看到海瑞這樣的奏疏能夠忍受得住?正如秦王所言,天子一怒流血千里,今夜突然出了這麼一件捅天的事,王爺告訴奴才,奴才該怎麼做?”
裕王慢慢望向了他。
陳洪:“奴才能做的,第一件便是替皇上消氣,一切事都要讓皇上消了氣,才不至於不可收拾。”
“把滿朝大臣都關起來就能讓皇上消氣?”裕王的語氣已經有些柔和了。
陳洪:“消了氣才能慢慢釋去皇上的疑心。奴才伺候皇上三十年了,也算是知道皇上的人。皇上一旦起了疑心,豈止是大臣們中有許多人要受牽連,王爺也會受到牽連。奴才這樣做也是為了慢慢消去皇上的疑心。王爺請想,奴才為什麼要慫恿皇上讓趙貞吉去審海瑞?趙貞吉是徐閣老的學生,徐閣老又是王爺的師傅,那海瑞偏又是趙貞吉的屬下。趙貞吉不卸去嫌疑,所有的人便都有嫌疑。奴才這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