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誰?你的小弟?”風伯看著被魑魅當作坐騎的那個鐵傢伙。
“他叫蚩尤,是我新收的小弟。”魑魅輕輕撫摸著那個鐵傢伙的頭盔,眸子裡帶著春山雨後般的淚光。
“你在開玩笑麼?”雨師的臉色變了。
“你喜歡的雲錦公主死了,她懷了黃帝的孩子。”魑魅說。
雨師感覺到自己的臉上溼漉漉的,他抬起頭對著烏雲裡萬千條下射的雨絲,很久都沒有說話。漫天漫地,雨沙沙地下。
“我們是要去把黃帝幹掉吧?”風伯打破了沉默,“我最討厭有人泡我兄弟的女人。”
“你也許會死掉誒。”魑魅說,“可憐了你煉了那麼久的氣。如果雨師現在回去棺材板兒上接著睡覺,你接著煉氣,也許會活得更烏龜一樣長。”
“我媽媽小時候對我說,夜半三更有人在門外說話千萬不要開門,因為那些是妖精扮成漂亮姑娘的樣子要來吃你,只要你不開門,就沒事。”風伯說,“現在我都開門了,也如願以償地看見了漂亮姑娘,大概是已經不能回頭了吧?”他把腰帶繫緊,“真討厭,世上兩種人我不能拒絕,一是長得很好看的小妖精,二是兄弟。蚩尤你說是不是?”
那具甲冑沉默著不回答。
“他忘得差不多了,大概是被人打壞了腦子。”魍魎說,“只是很怨念地要把黃帝幹掉。”
“把老大都忘了的兄弟要來何用?”風伯說,“可惜行走江湖最要緊的三件事,無非是義氣、義氣和義氣。你沒義氣我卻不能沒義氣。”
“我們去哪裡?”雨師問。
“向南,一直向南,我們需要攀過葛天廬之山、結舟渡過雲夢澤、跋涉過滿是瘴氣的密林,然後就會達到九黎。”魑魅說。
三個人和兩個妖精跋涉在齊腰的灌木叢裡,魑魅摘下了一根七尺長的青色頭髮,那根頭髮像是條活蛇似的在前面開道,把路上的所有灌木都切開絞碎。雨師抬起頭,看著頭頂的密林,熾烈的陽光從樹葉間的空隙裡灑下來,晃得他眼睛痛。偶爾紫色的瘴霧從他們周圍幽幽地飄過去,美麗得像是一匹紗,致命得像是蛇毒,不過被魑魅青色的妖瘴破開了。
穿鐵甲的狂魔走在最前面,他一直走在沒腳面的水裡,綠色的苔蘚已經長到了他的膝蓋。
“炎帝會幫我們麼?”風伯問,“這老爺子,可是蓋世的瓢把子,但我覺得他已經老了,好多年都沒有發威了。”
“碰碰運氣,聽說老爺子當年手下有八十一個勇士,都像刑天那麼威猛。炎帝登高一呼,黃帝會嚇得哆嗦吧?”雨師說,“如果刑天還在那該多好。”
狂魔在前面站住不動了,後面的兩人兩妖跟了上去,看著狂魔用腳把地上一塊石頭上的青苔蹭去。
那是一塊碑,用蝌蚪般的文字寫著:“九黎”。
“嘿,這是到了麼?”風伯說著,上下左右地看,“怎麼沒見人來迎接?蚩尤不是炎帝的孫子麼?在這裡該很有地位吧?”
“它算是來迎接的麼?”雨師指著面前的一具骷髏,它被一杆長槍從上而下貫穿了腦顱,槍桿緊貼著它的脊柱,把它紮在地裡,保持著站立的姿勢。那杆槍不知道有多少年了,銅製的槍頭上滿是綠鏽,而槍桿更有趣,這根被砍下來削好磨光的木頭居然在漫長的時間裡煥發了生機,長成了一棵小樹,在骷髏的頭頂張開了亭亭的綠色傘蓋。
“這是一個樹林妖精用來作為警告的標記,”魍魎說,“警告一般人不得輕易接近,因為有危險。”
“什麼危險?”風伯問。
“也變成這樣子,頭頂著一把傘吧。”魍魎說。
“小妖精你每次說笑話都很冷你知道麼?”風伯感覺到一股幽幽的寒氣。
狂魔繼續往前走了,其他人跟在他身後。那根青色的髮絲絞碎了灌木之後,漸漸出現了石頭道路,再往前走,他們看見了房屋。那些寂靜的房屋,在這個地方默默地站了不知幾十年還是幾百年,它們都像那根槍桿一樣恢復了生機,把自己長成了鬱鬱蔥蔥的樹叢,苔蘚覆蓋了木頭的表面,紅色、青色和白色的花盛開屋頂,巨大的根系從牆根扎進土裡,不知名的綠色鳥兒從漆黑的屋子裡露出頭來,對著這些陌生人鳴叫。
“我噻,蚩尤的老家是這樣?”風伯說,“難怪他有時候氣質像個詩人。”
越來越濃密的樹蔭遮去了絕大部分的陽光,寒氣越來越重了,他們走在一個樹林般的九黎城裡,看不見一個人。
最後狂魔在一棟巨大的屋子前站住了,那棟屋子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