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頓時沸騰了。如今的時節雖然比不上太祖皇帝那時候,但四貫錢足夠一戶人家支撐兩三個月了,況且傷者還能多落手兩貫,這樣一來,自然是人人樂意,甚至還有人叨咕為什麼受傷的不是自己。只有高俅背靠板壁一言不發,目光中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一絲悲哀,六貫錢,差不多就是六石白米,折算成現代公制也就是三百多斤,換來的卻是十幾個人的歡欣鼓舞,人力人心何其賤也!
朱博聞也瞥見了高俅的表情,安撫了眾人,他瞅了個空子湊到高俅身邊低聲道:“二郎今天立了頭功,你放心,我說話算話,回頭就讓人把錢送到你家裡。”
“多謝朱老闆的好意了。”高俅面無表情地迸出一句話,強自抑制住想要一拳砸在對方臉上的衝動。最終,他依舊難以剋制心中悲憤,話中帶刺地說道:“下一次若再有這種意義重大的比賽,勞煩朱老闆你先通告一聲,我們也好有個準備。若是我們再有什麼頭疼腦熱的,難保不會惹得你在場邊這麼激動,那可是於身體大大有害的!”
“那是那是!”朱博聞猶如沒聽見話中深意,跟著痛罵了一頓潘德生和霸騰社,“潘德生就是那種輸不起的性子,有本事球場上見高低,暗中耍詐算什麼本事!還有那個霸騰社,我非把他們趕出東京不可,男子漢大丈夫居然用陰謀伎倆,沒得辱沒了蹴鞠兩個字!”
直到朱博聞離去,高俅才扯了徐三到一邊說話,編造了一通自己腦袋受傷記憶不靈的謊言之後,他就盤問起了朱博聞和潘德生的糾葛。這一次和朱博聞接頭攬下這場球賽的正好是徐三,他哪會想到身邊這個是冒牌貨,一五一十地講述了事情緣由。
原來,朱博聞和潘德生都不是真正的東家,他們倆分別是清風樓和八仙樓的大管事,平日裡閒雜事情都是他們經手,就連這一次賭賽也是如此。而此番輸了賭賽的潘德生很可能要為了自己的擅作主張付出代價,被趕出八仙樓都是輕的,所以才會打歪主意。
“原來只是兩個當奴才的,敢在主子背後耍這種勾當,他們的膽子倒不小!”高俅冷哼一聲,心裡卻很不是滋味。倘若說朱潘兩人是奴才,那自己這撥人算什麼,奴才的鷹犬還是奴才的玩偶?
“二哥說對了,他們不就是主子面前的哈巴狗麼,只不過這次有一條狗要倒黴了!”徐三覷見左右無人,附在高俅耳邊低聲透露道,“聽說清風樓和八仙樓後面都是朝廷權貴,潘德生這一次自作主張可把他自己害慘了,捲鋪蓋走路不算,說不定連命都得丟了!”
高俅頓感眼皮子一跳,臉上卻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漫不經心地問道:“那你可知道是何方神聖?”
“這我可說不準,我只知道,八仙樓的東家似乎是一位駙馬爺,至於清風樓,就不知道是朝中那位相公了!”
小小兩家酒肆,後臺竟是一位駙馬和一位宰相?饒是高俅如今也算頗有眼界的人,此時也著實嚇了一跳,但轉念一想,朱博聞和潘德生就沒什麼可懼的了,只要找機會在蘇府將這一次的事情當作笑話一講,憑著權貴心性,這兩個人必定沒有好下場。腦海中剛剛轉過這個念頭,他立時覺得渾身一震,以前哪怕是遇到再討厭的人也不會有這麼大的反應,如今是怎麼回事,竟然一心想著和那兩人過不去?難不成一次穿越時空,自己的心性也變了?
他這邊在算計別人,豈料另一頭,輸紅了眼睛的潘德生也幾乎到了狗急跳牆的邊緣。一間諾大的屋子中,霸騰社的全部十六個人赤條條地被捆在柱子上,人人的眼中都流露出了恐懼和驚駭的光芒。
“現在知道怕了?在場上的時候你們怎麼不知道拼命,居然害得老子賭輸了!”他氣急敗壞地連抽了一個漢子好幾鞭,直到抽得那人連連求饒,他方才氣沖沖地住了手,語氣變得更加令人不寒而慄。“朱博聞,你別以為你就一定贏了,老子好歹是駙馬的遠親,你卻不過是一介家奴。要是讓你主子知道了你的胡作非為,指不定誰先被扒皮!”
潘德生掃了一眼噤若寒蟬的一幫手下,揮手召過其中一人:“那個龍青社的球頭,你知道叫什麼名字麼?”
“回稟大官人,那人喚作高俅,聽說是東京有名的蹴鞠好手,一向遊手好閒不務正業,就住在朱雀門外街巷中。”那隨從覷著主子臉色,小心翼翼地稟報道。
“高俅高俅!”潘德生唸了兩遍這個名字,突然哈哈大笑道,“你現在就給我去通知朱博聞,說我有事要和他面談!”
“大官人,若是他不願意來又如何?”
話音剛落,這個隨從的臉上就著了重重一巴掌,隨即就是一陣急風驟雨般的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