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話只有她能問,而其他人不能答,因為此話不管怎麼答都是錯的,是對天家的大不敬,可這個謝初卻直截了當地回了一個“是”字,由此可見,他要麼就是腦袋一根筋,要麼就是膽子太大,無所謂她發不發怒,說得再好聽一點,那就是不願為權貴摧眉折腰,骨子傲。
不過正好,他這麼答,倒是讓她對他有所改觀了,她素日裡最討厭的不就是那等自以為是的傢伙嗎?這麼耿直的笨蛋她還真沒見過幾個,長得這麼好看的笨蛋就更沒見過了。
沈令月又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遍微微頷首的謝初。
嗯,身材欣長,容貌俊美,不錯,不錯,果真是自己一眼看中的人,就是合她胃口。
她決定了,駙馬的不二人選就是這個謝初,再無其他!
下定了決心,沈令月就沒之前那麼生氣了,看謝初也是越看越順眼。這老話說得好啊,人生要有挑戰才有樂趣,若是一帆風順,那也同一潭死水沒什麼區別了,她之所以會向父皇進言謝初馴馬有道,讓父皇宣他進宮來,為的就是仔細看看這謝初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畢竟當日長林盛宴上只是驚鴻一瞥,看走了眼也是有可能的,現在一瞧,這謝初還真是合她的口味,不想娶她又如何?她遲早會讓他乖乖就範的。
“原來如此,”被激起了好勝心的沈令月衝著謝初微微一笑,“那將軍你可就誤會了,我與顧大人不過泛泛之交,並不是像你想的那般,我對將軍你才是一見鍾情,再見傾心,想與將軍共白首,不知將軍可願意?”
“是嗎?原來公主對末將是一見鍾情啊。”謝初也笑,“只是公主,若末將不曾長著這麼一張臉,也不曾在長林宴上拔得了頭籌,不知公主可還會對末將一見鍾情、再見傾心?”
“當然不會。”沈令月這下是真的感到奇怪了,怎麼他和大哥都一個問法?她看上去像是這麼膚淺的人嗎?“本公主看中的就是你這張臉,還有你的那副好身手,你若是沒了這兩樣東西,我連多看你一眼都嫌麻煩,又怎麼會喜歡你?”
“……”
這三公主還真是出人意料的耿直……
被沈令月的驚人之語所噎住,謝初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不過心裡卻對她暗暗升起一絲欣賞之情來,比起那些忸怩的虛假之言,這三公主的回答雖然讓人有些啼笑皆非,但也算得上是……一番真情?
算了,看在她誇自己身手好的份上,就不跟她計較這些東西了。
與他人相處時,誇他人之長乃是最易拉近距離之法,咱們的謝少將軍自然也避不過這個坎,因此被沈令月這一通誇,謝初的笑就多了幾分真心,人也放開了許多:“公主,婚姻大事關乎終身,不能兒戲,公主對我一見鍾情,只是因為那一日我在長林宴上大出風頭罷了。其實,我們雖為表兄妹,可我自小就去了邊關,如今回京不過半年,在此之前與公主毫無交情,這一見鍾情……實在是有些草率了,還望公主好生思量思量。”
“毫無交情?沒有啊。”沈令月卷著垂在胸前的髮梢笑道,“你十歲之前還和我一道玩過多回呢,就算別的事你都忘了,在你十歲那年,因為你害得我從樹上掉下,被樹枝刮掉了一層皮,從而被舅舅以家法處置,打得屁股開花這事總不會忘吧?太醫給我診治時,我可是清清楚楚地聽到了你的嚎啕大哭聲的,我那時還給你求情來著呢,你忘了?”說起來,自從那件事之後,他們兩個就再也沒見過面了,她在宮中修養了一個多月,等胳膊上的傷徹底好全了再去謝府時,謝初已經被謝何臻帶去邊關了。難道正是當初這件事才促使謝大將軍下了決定,為了不讓兒子再繼續闖禍,這才忍痛帶著其一起遠赴邊關?
“……公主,咱能不提那事麼?”
“我本來是沒想提的,”沈令月微笑道,“可是你既然說我們毫無交情,我自然要糾正你了。表哥,現在你還覺得我們毫無交情嗎?”
“……那都是小時候的事了,也——”
“算不得數?”沈令月介面道。
謝初在心中深深地嘆了口氣。
他錯了,他真的錯了。他不該聽信那些市井傳言,覺得這位表妹空被陛下娘娘慣得嬌縱蠻橫,從而想以最簡單粗暴的態度解決此事。他本來是想著借太子的口讓這位公主知曉他退婚的意願的,一來,這三公主若是因為賭氣才選了他,那麼她就會有一個臺階下,順理成章地把當日的選駙馬一事推翻;二來,若是她與那顧審言沒什麼,那也不要緊,都被別人這麼明晃晃地嫌棄了,她總不會嚥下這口氣,衝過來大罵他一頓也好,讓陛下重重罰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