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地照養著侄女和侄兒。
侄女幾年前嫁了人家後,他便和侄兒崔言之相依為命。
這崔言之是個書生,長相秀氣,才華也很出眾,只是見人有些靦腆,不善言談。因崔言之愛書如命,又常有些功名之想,崔五勸他不住,也就半由著他去追求了——一個多月前崔言之便和家僕小耳備好行李,動身去了南州,準備在那裡一番苦讀,參加來年三月多的州試。
紫金山是烏鎮轄下的最大一片墓地,離烏鎮不過五七里的路,我決定去看看。
半個多時辰後,我遠遠地望見了一座綠樹掩映的大山,山有點高,還很冷,半腰之上便是皚皚的積雪。
有個壯實的中年大漢正在山腳下的一塊菜地前勞作。
我向他打了聲招呼:“大叔,這座山就是紫金山嗎?”
中年大漢的頭也沒抬:“嗯。”
我雙手抱拳:“這位大叔可知道崔五爺住在山的哪一側?”
中年大漢停下手裡的活,回首望向我:“粗人就是崔五。不知道小兄弟找我有什麼事情?”
“是這樣的……”我簡要地把自己的來意說了一下。
半個時辰後,崔五領著我抄近路來到那幾處遭了毀棺的墳地。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只怕要懷疑眼前所見的是不是一個頂討人厭的惡夢了。
場面相當的血腥、可怖及詭異。
棺木都已被生生拽離出土大半,棺體已支離破碎,裡邊的死屍被蠻橫的強拽而出,肢體殘缺,有的是缺了一條胳膊,半邊脖子,有的是沒了一整條大腿,兩隻手掌——他們一應被開膛破肚,裡邊的五臟六腑均被啃食大半,一顆心更是被吞食得乾乾淨淨,半點不剩,只剩下一些經經絡絡哀怨地伸展著,似在抗訴。
被毀掉的新墳中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貧有富,貧的窮的棺木不過是一層薄木板,要弄碎它並非難事,但有兩三處明明用了上好的楠木——它們的木質向來堅實緊韌,是難得的木材,並不是什麼一擊即破的薄破木板。
要怎樣一種的蠻力,才能把裝了死屍的棺木從土裡強拽而出,連楠木那樣堅實的木材也給弄得面目全非呢?
我的思緒飛快地轉動著,間或在幾處棺木前的雪地用鞋尖或踢或挑,積雪消散的地方露出了黏糊糊的腥臭綠色粘液——它們只被凍住一小半。
崔五疑惑地望向我,沉聲道:“這是什麼?我看了這麼多年的墓,可從沒見過這般詭異的東西。”
崔家守了這紫金山五六十年,雖有見過不少怪異之事,但托賴符文經咒以及家傳的那一手硬槍,都堪堪避過了兇險。如偷挖大墳老墓的事情也出過幾次,但幾乎都被鄰近州府的多年捕快一一偵破,問拿了真兇,像這樣的破棺食屍卻是從來沒有出過的詭異之事。
好了,找到了綠色的粘液,我就近拗了一根松枝,輕輕地清掃起棺木周圍的積雪來,崔五雖然不太明白,但也積極地配合著我,有時也沉思著問我點什麼。
只半盞茶的模樣,四尺寬七尺來長的一段曲折的雪地便被我們清掃了出來。
爪印!
我們發現了好幾處爪印,駭人的爪印!
爪印有大有小,大的逾尺,小的不過三四寸。
崔五愕然道:“活見鬼了,這是些什麼東西?難不成這座大山裡頭來了一群吃人的魔怪?”
我的心念如電轉著,眼前的幾個小線索連同著一些猜想被一同豐富了:
目標是新葬的死屍;
上好的楠木難承一擊,破碎不堪;
好幾處的綠色腥臭粘液——怎麼聽上去很像一種喜食屍體的鬼怪?
這些線索集中指向一個點。
一種本不應該出現在人間的異物——食屍鬼!
這是一種極具攻擊性的惡鬼,力氣大,性情兇悍,天氣暖和的時候,它們喜愛在黃昏到子夜前活動進食,氣溫轉向寒涼時,它們的進食劇減,進入半冬眠的昏睡狀態,有少量的個體(胃口極大的那一類)會在子夜後進食。食屍鬼生性孤僻,好獨來獨往,與同類甚多齷蹉,食物極缺時,會自相殘殺,犯下一些弱肉強食的惡行。
我很難解釋,為什麼這地上會有好幾處大小不一的爪印,它們本不應該同時出現的,尤其是在享用它們的“食物”之時。
說起“食物”,也許有人要說,食屍鬼吃死屍不是挺好的嗎,物物迴圈,輪輪迴轉。
如果食屍鬼吃的只是死屍,倒也好點,問題在於,它不僅僅偏好吃那些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