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焉大師一刻鐘前才到,還請夫人跟上。”
雅間位於三樓,守在門口的侍衛瞧見身形高大的林凡,一時間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隔著一層門板,卓璉隱隱聽到其中交談的聲音,好似不止有焉濤一人。侍衛將木門推開,卓璉剛走進去,便有數道目光落在她身上,不住打量著。
卓玉錦站在桌邊,面上帶著幾分笑容,“師父,我姐姐來了,金波就是她釀出來的。”
焉濤身形偏瘦,雙頰凹陷,細眼望著卓璉,毫不客氣說:“卓老闆將帷帽摘了便是,你我探討釀酒之道,光明正大,無需如此避諱。”
房中除去焉濤師徒外,還有兩名陌生的男子坐在八仙椅上,約莫三十上下,穿戴打扮雖不顯眼,但用料卻很是講究,也不知是何身份。
“妾身面容有損,不便外露,還請焉大師莫要介懷。”卓璉不願招惹麻煩,直接拒絕道。
卓玉錦眯了眯眼,知道卓璉在撒謊,三日前她去桓宅時,那張臉還好端端的,沒有任何不妥,怎的一轉眼就受傷了?不過她也不打算拆穿,卓璉生了副妖嬈的皮囊,要是迷惑了兩位光祿寺的大人,事情恐怕就棘手了。
聞言,焉濤面色一沉,語氣冰冷極了:“既是論道,就不可藏私。焉某煮酒時會放入蜜蠟、竹葉、以及藥鋪售賣的天南星丸,待酒沸後才倒入石灰,卓老闆覺得如何?”
卓璉沒想到焉濤會把煮酒的法門說出來,她沉吟片刻,才開了口:“加入石灰後,必須以桑葉蓋住酒瓶,不可頻繁挪動,否則酒液色澤渾濁,也就釀不出清酒了。”
“金波嚐起來不帶絲毫灰感,焉某還以為您不用石灰煮酒,另有他法。”焉濤端起酒盞,輕輕抿了一下。
“酒水不經煎煮,不止口感生澀、色澤不佳,還容易酸變,您身為釀酒大師,不會連這麼簡單的道理都不懂吧?”
作者有話要說: 待會捉蟲~
釀酒方法出自《酒經》
第55章
焉濤出身雖然不高; 但二十多年前他就在良醞署中研習釀酒的法門; 集百家之長,積攢了無數經驗,怎會不清楚石灰的效用?此刻他冷哼一聲,“卓老闆; 你莫要避重就輕,金波酒中到底加沒加石灰; 你我心知肚明。”
卓璉坐在圓凳上,手裡端著青花瓷盞; 掌心被燙的略微泛紅。
“無論金波是用何種方法煎煮而成的,都與焉大師無關。”她的語氣委實稱不上好; 藏在薄紗下的面龐帶著明顯的嫌惡之色。
“話不能這麼說。”卓玉錦眼裡劃過一絲得意; 款款行至卓璉身畔; 柔聲規勸; “大姐來京城的時日也不短了; 想必也聽過綠珠香液的大名; 此酒深得聖心,被選為御酒; 稱一句聲名遠播也不為過,大姐是愛酒之人; 難道不想讓金波聞名天下嗎?”
女人的聲音中透出絲絲蠱惑; 細膩指尖搭著椅背,身上馥郁的香氣不住往鼻前湧。
說起來,就算姐妹倆接觸再少; 也在同一屋簷下生活了十幾年,卓玉錦對卓璉的性子有幾分瞭解,知道她既愛財帛,亦好虛名,在汴州時咬死了不賣酒坊,僅是因為那間店鋪能給她帶來更大的利益而已。
眼下將一步登天的機會明晃晃地擺在卓璉面前,卓玉錦不信她不動心。
“酒道博大精深,有禮天地、事鬼神、移人性、舒陰陽、治險阻的功效,乃為百藥之長,剛愎自用之人飲酒後會變得寬容仁慈,懦弱膽怯之人飲酒後會變得勇武不凡,由此可見此妙處。釀酒講究時機,注重技藝,不能操之過急,金波品相尚可,卻遠達不到聞達於天下的程度,若是揠苗助長,妾身承擔不起這個後果。”
卓璉心裡雖不舒坦,卻沒有表露出來,冷靜地拒絕了卓玉錦的提議。
“你真不後悔?”
“沒什麼後悔的。”
坐在窗邊的男子突然笑了,“焉大師,來豐樂樓前我就說過,酒方珍貴,是各家各戶的不傳之秘,卓老闆絕不會輕易透露。”
焉濤捋著下顎處的短鬚,意味不明地說:“這可不見得。”
他抬手輕拍桌沿,發出一下又一下地悶響,“卓老闆,若你坦誠相告,便能與良醞署合作,將金波納入到齊中酒的範圍內。”
就算卓璉只是一縷異世的孤魂,但她在這片土地上生活了將近一年,對基本的常識也有所瞭解。
在大周境內,普通百姓都可以開設酒坊,官府售酒亦是理所應當。官家酒攏共分為三等,頭一等為齊中酒,品相極佳,是不